64.月罪星谶
太阳落山，夜幕低垂。
“嗷！”一声带着回响的犬吠从虚空中传来，胧探出脑袋，欢快地挥着手：“晚餐时间到啦？”
两人从静谧的氛围中回神，月尹轻笑：“当然，进屋坐吧。”
胧轻盈地跃出，满足地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我可是特意给胃留了位置哦！”
饱餐过后，月尹倚在古老的橡树下，凝望着皎洁的明月，唯峨拉过一张藤椅在她身旁坐下，胧在周围蹦蹦跳跳，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小兽。
此地的时光流速似乎被刻意放缓，虽然白昼飞逝，但夜晚却被月尹凝固了，流淌得格外悠长。
“调整到真实世界的时间了，现在大约是晚上八点。”月尹轻声说。
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唯峨调整坐姿，目光从清冷的月亮移向月尹略显苍白的侧脸。“感觉好点了吗？法脉还疼吗？”
月尹微微侧过头，月光在她眼中流转，映出细碎的银芒。“好多了，你的和光很有效，只是根基受损，需要时间温养，急不来。”
“知道就好。”唯峨抱起手臂，语气依然硬邦邦的，眼底却泄露出掩不住的担忧，“记得你答应过什么，别转头又去透支自己。‘这次听你的’——这话，我可记着呢。”
月尹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带着点无奈与承诺的分量：“放心，承诺过的事，我会做到。”
“我信你。”
胧撒欢似的跑过草地，脚步声伴着兴奋的沙沙声由远及近，月尹的目光重新投向天际那轮巨大的银盘，神情染上深沉的怀念：“今晚的月亮可真明亮。”
“为什么这么感慨？”唯峨捕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
沉默在月华下流淌片刻，终于，月尹缓缓开口，道出了与月相关的秘辛：“所有人都把我视作了‘月神’……可是，她真正的名字，却早已湮灭在时光的尘埃里，无人知晓了。”
唯峨屏息凝神，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月尹的声音仿佛穿透了遥远的时空：“这个名字，消逝了，而我……替代了她。”
“……”唯峨呼吸一滞，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从此，”月尹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承载着整个星空的重量，“这便成了我在这个世界沉重‘使命’的开端。”
“……‘魔神核心’，是神的力量？” 唯峨的声音带着探寻。
“嗯。”
“所以，”唯峨的目光紧锁月尹，“你现在掌控着月之力？”
“没错，不过，对你来说，增幅有限，毕竟……” 月尹看向她，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浅笑，“你是太阳嘛。”
“咳，别乱说。”唯峨脸上微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视线，“我只是个普通法师，顶多算个高能法师，能力带点火日属性，才取了相关前缀罢了。”
她对自己的定位尚存犹疑，月尹所指的，难道是她的未来？
“要说真正的太阳……” 某个白发少年的身影悄然浮现在脑海，那人似乎更契合她心中太阳的形象。
“中学时倒认识一个光属性的女生，她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但只要她微微一笑，整个空气仿佛都会洒下纯净的光芒。”
月尹陷入思索：“说起来，精神控制课上拦截我的那道金光，在我觉醒时也曾出现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我的某些改变，偶尔会感受到它的引导。那缕光芒在我最痛苦的时刻，也曾是我维持清醒的边界。我不知道施法者是谁，但那一定是远超我们认知的强大存在。”
唯峨笃定那就是曦光，“但现在，我找不到她了。” 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或许，未来的某日，我们会与她相见。”月尹说，看唯峨神色怅然，她适时转移了话题：“给我补充和光后，你自身的能量还充沛吗？”
“还好，反而恢复得越来越快了。”唯峨收回思绪，也感到一丝奇异，这能力确实神奇，有机会定要探究其本质。
“身为高能法师，拥有高额的和光上限可是标配。”月尹的语气理所当然，“这可是你在某个轮回中创造出来的天赋，我对它的本质也并非全然了解。”
“……” 这是与月尹交谈以来，唯峨第二次被深深震惊，“我……造出来的？！”
“嗯，”月尹点头，目光深邃，“正因如此，我才会说，你在这个轮回成为高能法师，是前所未有之事。要知道，高能法师的宿命，往往伴随着极其短暂的寿命。或许下一刻，她就会彻底爆发，毁灭周遭的一切，其光芒足以照亮整个地界，最终……” 她的话语带着宿命般的终结感，“归于尘土。”
唯峨惊愕地张了张嘴，月尹继续补充，那声音仿佛预言：“但——她的消亡，将哺育整个元星。”
“不！”唯峨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我不是这种人！” 牺牲自我，只为滋养这个社会的大多数？绝无可能！
“是吗？可你本来就是个疯子。”
“我看起来很疯吗？”唯峨反问。
“极致的理性，便是极致的疯狂。”月尹的回答意味深长。
“……我有自己的判断。”唯峨沉默半晌，沉声道。
“当然。”月尹轻笑。
趴在一旁的胧听到这些话，爪子死死扒住唯峨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唯峨不要死！不要变成光死掉！”
接着她又跳去月尹身边，急切地蹭了蹭她的胳膊，“月尹也不要！我要大家都好好的！要一起吃很多很多好吃的！”
月尹温柔地揽住她，“怎么会呢？我们不是在商讨改变的办法吗？”
胧在月尹怀里呜咽着，银狼的耳朵都耷拉下来：“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呜呜……”
她不受时间影响，知晓轮回的绝大多数事情，此时的哀伤，正是对过往失败刻骨铭心的记忆。
月尹轻柔抚摸着胧柔软的毛发，“不要难过，我的身体不是在恢复吗？唯峨也还好好的呢，你要相信我们。”
“嗯嗯……”无论多么伤心，只要月尹给出承诺，胧总会感到安心，即便不再依赖月尹的和光，这份情感上的信任依旧牢不可破。
月尹抬起头，眼神自信地看着唯峨：“我实在想不到，这一次轮回，我能怎么输。”
这突然的豪言让唯峨眉梢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月尹却笑得开朗坦荡，“是现在的你们给了我这份信心。”
“嗯嗯，我是最厉害的智灵，是月尹最好的帮手！我很优秀！”胧立刻被感染，兴奋地摇起尾巴，阴霾一扫而空。
唯峨释然，将话题拉回现实：“还是先把身体搞好再说。”
“嗯，我会好好调理的。”月尹应道。
“说自己是月神，但你的和光上限最多比我高百分之二十，连神的门槛都碰不到吧？”唯峨抛出疑问。
“那是另一个秘密了。”月尹神秘一笑。
“你真是的，秘密可真多。”唯峨无奈摇头。
胧立刻举起爪子：“有一部分在我这里保管着哦～”
月尹揉揉胧的脑袋，“嗯，好好利用它吧，胧，以后它就是属于你的力量了。”
“我一定会的！”胧点头如捣蒜。
“对了，入会考核准备结束。”月尹想起了正事，“你的成绩，哪怕最后一项只考及格，也稳居前三。”
“我是重测还是就这么定了？”唯峨插话。
“想重测也可以，相信你更愿意选择这个。”月尹了然地说，“考核综合名次前三的法师，可以获得一份礼物。”
看到月尹示意，胧化为银发少年形态，银瞳中数据流一闪，一道全息界面投射而出，展示着一条条文字清单。
“在这些礼物里面，可以随便选一个。”
唯峨目光扫过清单，略作思考，月尹并不催促，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胧看向月尹又看向唯峨，“如果我能选……”她眼睛亮晶晶地转了转，“想要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嗯，”唯峨点点头，指向其中一项，“那就选……奥藏馆附近的一块地吧，我想在那里建个家。”
“喔！”胧惊喜地竖起耳朵，月尹爽快应允：“好，以代理会长的名义，我明天就安排。”
唯峨满意地笑笑，带着点执着说：“那我一定得考出满分来，可没忘了你答应过，考得第一名就讲轮回的事。现在，你只是透露了一点点。”
“我……要着手整顿法师协会了，恐怕最近抽不出太多时间跟你细说。”月尹眼神略带愧疚。
“可以在蜃境里说，这里时间流逝得慢。”
“但精力是不会因时间法术而恢复的，这里不过是小小的间隙避风港。”月尹轻声解释。
“啊……那好吧，我不强求。”唯峨表示理解。
月尹郑重道：“正因那些过往太过沉重，也太过重要，我才不敢轻易倾吐。不过，如果你心中有疑惑，可以先去找瑟西解答，她可是洞悉命运的预言者。”
“好。”唯峨应下。
夜深了，橡树巨大的轮廓在月光下投下静谧的影子。
她们又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和光共鸣，感受到月尹法脉中逐渐修复的生机，唯峨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温和的能量在两人之间流淌，驱散了夜晚的凉意，也抚平了先前激烈情绪带来的波动。
周遭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细响，以及胧均匀平缓的呼吸声，她似乎已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只是下意识地依偎在近旁。
月尹轻轻呼出一口气，长时间维持共鸣带来的疲惫感，混合着法脉被和光滋养后的舒适感，形成一种奇异的放松。长久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在这宁静的夜色与可靠同伴的陪伴下，悄然松懈了一角。
“唯峨，”她微微侧过头，声音很轻，打破了这份宁静，“可以……让我靠一下吗？”
唯峨似乎愣了一下，月光下，她能清晰地看到月尹眼底残留的倦意，以及那份卸下部分重担后流露出的依赖。
“……好。”唯峨没有多言，只是身体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肩膀放松下来，提供了一个更稳固的依靠点。
得到许可，月尹将头轻轻靠在了唯峨的肩上，那肩膀比想象中要坚实得多，带着温热的体温，还有一股如同阳光晒过干草的、属于唯峨的气息。
发丝微贴，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唯峨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便恢复了自然，甚至下意识地将肩膀放得更平了些，好让月尹靠得更舒服。
月尹闭上了眼睛，身侧传来的体温和力量感，让她紧绷的心弦彻底松开，一种久违的安宁感温柔地包裹了她。
“这样就好……”近乎呢喃的声音从唯峨肩头传来，带着浓浓的倦意，却又无比安心。那些轮回的沉重、未来的艰险，或是压在心头的秘密与使命，都被暂时搁置。
唯峨大脑有些空白，只想着怎么让她靠得更舒适些，却听见月尹的轻语：“我接近你……包含个人的需求……抱歉。”
“嗯，我知道。”唯峨应道。
“有些越界了……”月尹略带愧疚。
“我们不是单纯的‘朋友’？”唯峨反问。
“是，也不是。关键是，你怎么看待朋友的定义……”
唯峨叹了口气，即便没有轮回的记忆，在与月尹接触时，她总能隐隐感觉到熟悉的场景、对话，乃至情感。
“你没有越界，”她低声说，“只是无法单纯定义为‘朋友’吧……”
无论如何，唯峨都珍视此时此刻，以及身边的人，她更希望的，是她们能变得更好。
忽然，一股独特的狗味飘入鼻端，胧不知何时已凑到近旁，明亮的眼睛正静静盯着她。
唯峨腾出一只手臂，“你也想抱？”
胧生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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