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为祸三界

“母——亲——”归终拉长了音节，“您要杀了我吗？母亲——”归终爬来爬去，羽衣上沾着碎肉屑，它手中的算盘哗哗作响，羌芜揉了揉眉心。

顾临枫从羌芜身后走出来，一脚踹开在地上乱爬的归终，道：“咱们什么时候生了这么个孽障？”

羌芜不语，只问归终：“你杀了多少人？”

归终坐在地上，胸前的两双手互相掰扯，它抬头，左脸嬉笑，右脸哭丧，它道：“六个！”

“怎么可能是六个？”顾临枫都被逗乐了，光是面前的尸堆人数都上千了。

“六座城。”羌芜倒是很轻易就知晓了六个代表什么，后者见母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欢快地鼓着掌。顾临枫见羌芜神色严峻，宽慰道：“这是人间的劫难，我们不能插手。”

“不。”羌芜瞳孔抖动，她抬眸望向残破的城池，“是我招来的罪孽。”

燕三春死的那天，羌芜去找了无殇神隐门太公的师傅，这时，这位仙风道骨的卜师王相宜还在世，太公也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

羌芜问王相宜：“燕三春身死，人间可还有能降伏归终之人。”王相宜盘腿坐在地上，他铜钱扔了又扔，从早算到晚，最后只说：“没有。”

“那人间此后是何光景？”羌芜不死心，接着问。

王相宜：“生灵涂炭、流血漂橹。”

“可有破解之法？”

王相宜起身，拍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眉宇间染上化不开的忧愁，他注视着羌芜的眼睛：“破解之法就在眼前，西北禁地百年出一妖物，唯独归终妖力滔天，羌芜，我想你清楚为何。”

是的，没人比羌芜更清楚了，一切只因为她那次该死的善心——桃湾村村民的魂魄不全，入不了轮回，被困在原地时时刻刻受苦，羌芜不忍，她拘着桃湾村村民的魂魄来到碧落黄泉之中，为他们滔洗魂魄，用彼岸花滋养心神智。

而后送他们入轮回时出了岔子，不周山地动，妖物涌出，羌芜竭尽全力斩杀妖邪，分身乏术，再回头，桃湾村村民已经尽数不见了踪影。

当时那些人就站在六道轮回之前，羌芜以为他们已经入了轮回，便没有再管，谁能想到，仅仅一步之遥的距离，桃湾村村民硬是不肯迈出，他们一道跑了，藏在西北禁地，在与无数妖物的厮杀中，幻化出一个实体——归终。

羌芜在得到第一个城池被屠的消息时，事情已经发生了三天，这三天，归终的行踪横跨南北，每次她与顾临枫赶到时归终早没了身影。这次，二人终于见到了这个妖物。

“母——亲——”归终尖细的叫声吵的顾临枫心烦，他一脚踹向归终，归终张嘴咬住了顾临枫的鞋尖。顾临枫转身踢飞了归终的脑袋，归终脖子里冒出长手，爬向自己的脑袋安了回来。

“阿芜，我们走吧，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没有人会知道的。”顾临枫伸手扯住羌芜的衣袖，“我们走吧。”羌芜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

听到顾临枫这话，归终胸前的两只手拍的咣咣响，他扯开嗓子冲着羌芜喊：“母——亲——”

羌芜与顾临枫同时转身，闻齐握着折扇的手微微收紧，他手背上青筋暴起，身后是无数的白甲天兵。闻齐从二人中间看向他们身后的归终，归终单膝跪在地上，他身子外斜，抬起脸对闻齐笑。

闻齐身后的白甲天兵持戟冲上前，归终高高举起手中的算盘，算盘上木珠子劈里啪啦，天兵的脚步渐渐放缓，一道看不见的涟漪将人笼罩着，他们开始自相残杀，口中叫嚣着疯狂的快意，所有人心底的欲望被无限放大，就连顾临枫与闻齐也不例外。

闻齐将手中折扇扔出去，即使削掉了归终半个脑袋，但心里翻涌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而顾临枫则是醉眼朦胧，他看着羌芜的眼神算不上清白。羌芜用指甲划破指尖，甩血到临近几人身上，几人登时从入魇的状态中挣脱出来。顾临枫还靠在羌芜身上。

“羌芜，这个东西为什么唤你母亲？”闻齐大口喘着粗气，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顾临枫，后者冷笑：“你不会以为我会生出这么丑的玩意儿吧？”顾临枫此话一出，闻齐立马就明白了其中关窍。

闻齐身后的令狐白最先反应过来，他握戟横扫，顾临枫本来懒洋洋地把下巴放在羌芜的肩上一手环着羌芜的腰，见令狐白动手，顾临枫提腿挡住长戟。令狐白见一击不成，回身收戟，斜挑过来。顾临枫伸手抓住长戟的刀刃，他手腕一翻，将刀头给硬生生拧了下来。

令狐白后退，他从腰后抽出弯刀还欲再上前，闻齐抬起折扇拦住了令狐白。

“三殿下！”这令狐白就是昭玲仙官的父亲，他一对剑眉皱着，不理解闻齐的意图。

闻齐眼里只有羌芜：“阿芜，真的是你吗？”

“是。”羌芜没有否认，顾临枫一改方才的懒散，站在羌芜身前，浑身散发着杀气。羌芜安抚地把手放在顾临枫肩上，她上前一步：“天界想如何处置我，我皆无二话。”羌芜是花神，本就是归天界管的。

眼看白甲天兵就要上前捉拿羌芜，顾临枫冷冷吐出一句：“我看谁敢动她。”天兵惊恐地后撤几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一个人敢上前。

“顾临枫。”羌芜的语气宠溺又无奈。

顾临枫紧紧握住羌芜的手腕，他眼角耷拉着：“阿芜，我带你走。”

“你等我回来。”羌芜轻推开顾临枫的手，她走向闻齐，道，“我跟你走。”这下反而是闻齐犹豫了，他迟迟不敢有所动作。

最后，还是余念七提醒道：“三殿下，你此番是来抓我回天界复命。”闻言，闻齐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抖动了一瞬，随即他定了定心神，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命令道：“缉拿花神羌芜。”

令狐白扔出捆仙锁，身后的将士一拥而上，把羌芜围了个严严实实。

“顾临枫。”羌芜见顾临枫已经抽出了剑准备出手，她赶忙呵斥，劝道，“你等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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