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花香

“有心了。”戚怀安说。

“还有另一件东西，盟主让我交给你。”送酒的人说。

送酒的人递给戚怀安一个木盒，木盒精美，但有些陈旧，许是多年前的东西了，而且经常被人使用。

送酒的人离去后，戚怀安把酒和木盒抱入屋内，他把酒放在桌子上，打开木盒，去看里面的东西。

木盒一开，扑面而来的是沁鼻的月季花香。

木盒里有一沓厚厚的绢布，绢布被月季画汁浸染，所以芳香怡人。每一张绢布上都画了画，还提了字，戚怀安拿起来一张一张地看。

画都是玉慕生画的，玉家尚武，可偏偏玉慕生在武学上毫无建树，在舞文弄墨和作画上倒是有一手。

第一张画画的是中秋时节的场景，明月高悬，张灯结彩，一边，大人们在举杯痛饮，另一边，两个孩子跑到了围墙下，一个孩子托着另一个孩子，两人翻出了围墙。

戚怀安恍然想起，那是很多年前的中秋，那时玉慕生和戚怀安都还小，玉霖身体健康。那年中秋玉霖把戚怀安叫到行江筑一起过，当时戚怀安不明白这种阖家团圆的节日玉盟主怎么会叫上自己，直到多年后那个秘密揭开，他才恍然大悟。

玉霖是严父，对玉慕生要求严格，那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玉霖训了玉慕生一顿。戚怀安见玉慕生神色郁郁，知道他心情很差，为逗他开心，戚怀安趁大人们喝酒的时候拉上玉慕生，带着玉慕生偷偷翻墙出去玩。

这画勾起儿时的回忆，戚怀安觉得温馨，嘴角不自觉上扬。

画的一旁还提了字，署了作画的时间，日期显示这是在戚怀安离开禄江口后的第一个中秋画的，提的字是：今宵楼上望明月，盼卿归，泪浸纱窗。

“卿”自然是指戚怀安。

如果说第一幅画和题字还算正常，那么第二幅画就偏了。

第二幅画的作画时间在第二年的七夕，禄江口有个情人桥，画的下半部分，画的是情侣们相邀来到情人桥游玩的画面；画的上半部分，画的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题字是：朝思君，暮思君，梦思君，醒亦思君。牛郎织女尤相会，却不见郎君骑马来。

这分明是在赤.裸裸地表达爱意。

戚怀安的脸颊有些烫，心中热潮一涌，好不容易才压下去。

第三幅画的作画时间是在第三年的春节，画的是两个披着毛裘大衣的十来岁少年走在寺庙外的吊桥上，其中一个少年拿着同心锁，正将同心锁锁在吊桥上。

寺叫灵安寺，桥叫福桥，题字是：忆往昔，同游灵安寺，同心锁，情锁福桥，然则一人已忘怀，一人心尤在。

这怎么像在指责负心汉一样？

戚怀安心中“咯噔”一下，瞬间手足无措。

那年春节，少年戚怀安陪少年玉慕生去游灵安寺，玉慕生在寺里求了个锁，起初他告诉戚怀安这个锁叫福锁，一会锁在福桥上，能为家人祈福。然而到了福桥，玉慕生突然对戚怀安说，天太冷了，他手凉，不想把手伸出来，要戚怀安帮他锁。戚怀安二话不说接过福锁，帮玉慕生把锁锁在了桥上。走出老远后，玉慕生才告诉戚怀安，说自己求的不是福锁，刚才戚怀安锁在桥上的是个同心锁。

福锁是给家人祈福用的，同心锁是情侣祈求白头偕老用的，在桥上锁同心锁的都是情侣。戚怀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想了半天，最后爽朗地哈哈一笑，对玉慕生说：“贤弟你是不是求错锁了？要不我们折返回去，重新求个福锁锁上？”给玉慕生气得生了半天闷气。

戚宅内，戚怀安苦恼地撑起脑袋，胸口情绪翻涌。

就算他再怎么下定决心不跟玉慕生搞那种乱七八糟的感情，但人很难在反复的挑逗和示爱下不沦陷。

人都是不坚定的动物。

玉慕生的脸开始不停地在戚怀安脑海中浮现，赶都赶不走，戚怀安心想自己完了，现在脑子里全是这个人。

戚怀安忽然想，还是跟人动刀动枪最简单啊。跟人动刀动枪，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受了伤就去治，再疼也能忍过来。戚怀安行走江湖九年，什么伤没受过，刮骨疗伤他都能忍，可刮骨疗伤只是单纯的疼，哪像感情这样折磨人？

画还没看完，戚怀安继续一张一张往下看，他看得很仔细，每张画至少停留半柱香的时间。

绘画的绢布上发出月季花香，花香四溢，渐渐充满整个屋子。

禄江口盛产月季花，戚怀安在禄江口长大，对这样的花香再熟悉不过，所以并未在意。

就在戚怀安沉迷看画的时候，行江筑内，玉慕生及其麾下谋士围在地图前，正在紧张地布局。

韩檀不在，这个时候韩檀找胡兮卿去了，他要帮玉慕生拖住胡兮卿。

直到此时，玉慕生的整个计划才浮出水面。

首先是杀林玄初，等到今晚，林玄初的借兵命令已无法撤回的时候，派出玉蓦生闯入留风园，杀林玄初。

但禄江口对岸还守着一个秦之旭，一旦林玄初遇险，秦之旭就会打过来，这是个麻烦，所以玉慕生做了另外一个安排：先是让林玄初答应派秦之旭去伏击回程的龙元钦，龙元钦今晚回程，而安插在龙元钦身边的瞿印会在秦之旭动手前先一步暗杀龙元钦，并将龙元钦的头颅献给秦之旭，假意投降，向秦之旭表明自己带着其他人弃暗投明，希望秦将军接纳他们，最后趁秦之旭放松警惕之时偷袭秦之旭的队伍，把秦之旭死死拖住，让他自顾不暇，无法在林玄初遇险时过河救人，林玄初孤立无援。

那么，为什么一定要骗林玄初借兵？林玄初借兵就要从八方堡调兵，为什么一定要调走八方堡的兵？

原来这个针对林玄初的阴谋不是玉慕生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玉慕生、屈恩、邓浮屠三人联手坑林玄初。

玉慕生骗林玄初从八方堡调兵后，衍州马上趁机夜袭八方堡，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兵马在半路截杀前往禄江口的齐长安，一路兵马全力攻打只有祝霓殇在的八方堡。

可衍州的屈恩不是在北部边境对抗北方狄族吗？什么时候回来了？屈恩没回来，他还在北边，如今在南边主持大局的，是衍州左都督东方孤白。

东方孤白，跟胡兮卿一样，是个横空出世的人物，此人文武双全，性情孤傲，常背一把琴，琴名“鹿蜀”，世人称他为“鹿蜀才子”。

此次率兵攻打八方堡的，就是这位“鹿蜀才子”。

为什么一定要打八方堡？因为八方堡是个关键的战略要地，相当于咽喉位，拿下八方堡，就可以打嵩州城。

按计划，东方孤白拿下八方堡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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