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情劫
云端,余霏挠挠猫的脑袋。
“这一趟走下来,饿得我都快没知觉了。”
她状似苦恼地皱眉,复又一笑。
“先前在仙市游荡时,我看上了处汤泉会馆,瞧着颇风雅,我们今晚去那里落脚吧。”
猫用脑瓜顶蹭蹭余霏的腿侧,以示同意。
余霏将猫抱起来,自己叨念:“就是贵了些,要五十块灵石一晚呢。”
五十块灵石……
猫的脑袋简单,只会用自己熟悉的东西计算价值。
就是一百包小鱼干!
好贵。
猫唏嘘着,看着彩云追着落霞的尾巴飞驰而去。
再落地时,已过子时,仙市里的店铺几乎全部打烊,烛火熄灭,流淌在地面上的唯有月光。
余霏趟着月光,来到一处白墙灰瓦的院落前。
猫对这座院落没什么印象了,它立在仙市最繁华的地段,但门楣风格却不像左邻右舍那样浮夸张扬,只有一道小小的窄门,门内似乎是一条甬道,甬道两侧栽着几丛细竹。
穿过细竹一直往里走,却有步入幽林之感。
竹林尽头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尽揽清风的偌大天井,以浩瀚星空作顶,有温热的汤泉水自四周注下,汇入脚底零星小池,氤氲雾气将人蒸得舒适又放松。
“客人要来住店么?”
打扮素净的年轻女子上前来迎。
余霏点头:“劳驾。”
“这边请。”
女子向汤泉水幕后一指,猫才看到原来天井四面也嵌有无数道灰白的窄门,窄门后依然是林立的细竹,细竹尽头别有洞天。
这汤泉会馆的规模,远比猫的小脑袋能想象出得大。
“客人是第一次光临么?请容我为您介绍一下本馆。”
女子边引路,边对余霏说。
“我们这里的每一间房间都是一座私人院落,院落里配有一间主屋,两间厢房,一个私汤泉眼,还有一片茉莉花海。一日三餐都有主厨为您定制,需要丝竹管弦之声为伴的话,请您随时传唤我们的乐师。”
正说着,二人便走到了竹林尽头的院门前,门上挂有一块无字的小牌,女子上前将小牌翻过来,牌面上纂刻着“入住”二字。
“欢迎回家。”
女子为余霏推开门。
“本馆可以暂住,也可以包房。如果客人今天住得还算满意的话,还请叫我为您永久留下这间房间。”
猫睁大碧绿色的眼睛,两爪张开怎么数都数不明白:
一晚就要五十块灵石,价值一百袋小鱼干,要是把房间包下来,这得多少袋小鱼干哇!
余霏没作声,只是微笑着点头。
猫觉得他们肯定是买不起的,这话听听就好。
汤泉就在花海旁边,女子先行上前,将堪比液体黄金的昂贵精油不要钱似地往泉水中洒。
“客人请看下今晚菜单。”
女子递给余霏一张洒金纸。
猫的小脑袋随纸一齐向余霏脸侧贴去,大大的眼睛里映满了山珍海味的名称。
五十块灵石是肉痛了些,不过还是很值的。
猫不得不承认。
“蛮好的,我没什么忌口,就这样上吧。”
余霏将纸放回泉眼边。
女子应了一声,帮余霏脱去了外袍:“还请客人稍事休息,我一会儿就将餐食为您送来。”
“有劳。”
女子出门后,余霏裹着薄薄一层中衣步入汤池。
蒸汽与香雾涌上面门,余霏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涟漪揉碎池面月光,余霏抽出发簪,及腰长发便如泼墨一般在水上舒展。
猫远远地蹲着,隔着水波与雾气,它能看到余霏被湿衣包裹的身体,并不是什么肤如凝脂的模样,相反地,它伤痕累累、沟壑纵横,比长乐村里挂着的那张人皮都更饱受折磨。
可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伤了,在水下和雾气里只泛着一点点红,甚至都有些看不清,也再也没有痛过了。
但它们依然是那场残酷大战的证明。
余霏似乎发觉了猫的目光,她转身游来,趴在靠近猫的池沿上,垂眼看了下右肩上的贯穿伤,又抬眼看着猫笑:
“没关系的,早就不疼了,不必担心。”
她伸出温热又湿漉漉的手摸摸猫,猫的眼泪好险被她给摸下来。
怎么会不疼呢。
猫背过身去,只留给她一个屁股。
“客人,您的餐好了。”
女子推着银制小车走来,将精致的菜肴一道一道,放在池内飘着的桌板上,又用一只小篓挂在池边,温着一壶酒。
“客人需要听些丝竹乐音么?乐师已在门外等候。”
“让他们原地演奏吧,不必进来。”
余霏说。
“是。”
女子应完,也很快出去。
缥缈仙乐里,余霏拖着泡得酥软的筋骨用餐、饮酒,不知怎的就醉倒在了大片的茉莉花丛中,等到第二天被大亮的天光晃醒时,人连骨头缝里都浸满了茉莉花的芬芳,额上还落了几片洁白柔软的花瓣。
她坐起来,身上的花瓣便扑簌簌而落。
这样酣睡一夜,人的精神被养得大好。
余霏整好衣装,抱起猫,一面向外走,一面问:
“这地方还不错吧?”
猫餍足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岂止是不错,简直是奢靡。
到底是五十块灵石呢。
余霏推开门,瞧见守候在门外的女子,直接了当道:
“这间房帮我包下吧。”
!
猫醒了。
但猫以为它的小耳朵听错了。
不过余霏很快又说:“这是定金。”
猫随着她的指示回眸,只见院内不知何时竟立起了一座灵石堆砌的小山。
那大概就是清溪涧一行,从安逸那里赚来的全部报酬了。
不过没关系,她刚刚又从常淡泊手中赚来了一整座宝库。
他们也是好起来了。
猫激动得毛都立起。
遥想当剑买面那日,它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还能有今天。
女子也很高兴,利落地将门上的木牌翻到空白那面:
“还请主人赐名。”
余霏温柔地笑着,似乎已经想好了很久:“月到风来。”
从此,他们的家,就叫做“月到风来”。
·
余霏今日不急着开工,于是当她慢悠悠地踱回她那破烂摊上时,摊前早已有人侯着了。
“不好意思。”
她一面笑着抱歉,一面用长袖拂了拂桌面上的浮尘。
“我昨夜喝多了酒,没能起来。”
来人是老相熟的安逸,所以她直接认错说了实话。
安逸对她的崇拜更多:“没关系的,大师,我刚来不久。”
他说着,从腰间锦囊里取出一把錾金的钥匙。
“师尊命我将此物为大师送来。”
正是常淡泊许诺给她的,宝库的钥匙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
余霏接过钥匙,却见安逸并没有转身就走的意思。
“师尊他……”
他小小声地开口,指尖不自觉地抓紧衣料。
“他自愿留下镇守灵墟了。”
余霏瞧着他说。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就是修仙界新的处刑神。”
“哇。”
安逸被惊到也被帅到,同时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师尊做了错事,但他的功劳也有很多,我实在是不愿他成为彻头彻尾的坏蛋,如此……就是最好了。”
余霏点点头,眉间却皱起:“神子没回去和你们说这件事么?”
“神子?我没看到他啊。”
安逸有一说一。
“他还没回山呢。”
还没回山么?
余霏“哦”了一声,面上没什么不对的表情。
“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吧,我回去和大家说就好啦。”
安逸转身,向余霏挥挥手。
“我先走啦,大师再会。”
“再会。”
余霏同安逸道着别,手下却已排出了几枚铜钱。
很难说这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明明很少多管闲事的。
但……
或许是因为那孩子是自己的有缘人,又或许是因为他此前一直与自己同进同出,她对他竟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感。
如今他没了踪影,她真的会下意识地担心。
哗啦。
这卦算得模糊,余霏推翻铜钱,重新再算。
哗啦。
第二卦也没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余霏重新再算。
哗啦……
人说关心则乱,余霏现下就是如此。
一连三卦失败,她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正焦头烂额时,余霏听到有脚步声向她靠近,客人的影子也很快倒映在她重新排好的第四卦上。
这客人很奇怪,硬是站着不吭气。
余霏只当他脾气很好,看她忙着所以没有打断。
于是她也从善如流地继续算下去,然而就在卦象将明之时,那客人突然扔来张纸条,纸条落下,刚刚好覆住了全部的铜钱。
第四卦被打断,又失败了。
余霏小小气恼了一下,很快便极有职业素养地拾起那张该死的纸条,发现上边写的是客人的八字。
她看一眼,就皱了眉,把纸条放到一边,探手点了点桌下的招牌:
“情劫不接的。”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急切地落在那几枚铜钱上,没有看来人一眼。
然而,就在她开始第五次排卦时,她隐约觉得方才看过的八字有些奇怪。
怪就怪在这八字贵气堂堂,简直就是天生的神格。她从前看神仙朋友们的八字看得很多,乍一眼看去并不觉得不对,但细想之下……
这修仙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八字!
余霏瞬间没了排卦的心情,几乎是惊诧地抬眼。
只见来人头戴祥龙出海东珠宝冠,身披瑞鹤衔月缂丝束袖长衫,肩头垂下的两缕编发矜骄地用金扣细细裹好,眸若烁星,面似婵娟,别是一番明珠美玉的绝世容光。
余霏不认识这人的脸,但她认识这人的行头。
那……被她“完璧归赵”的天孙殿下。
“哎呦。”
余霏下意识地后撤,撤得身下歪歪扭扭的老旧破板凳“咔”地一响。
“殿下,殿下你怎么来了?你这大驾光临真是叫小摊蓬荜生辉啊哈哈哈哈。你……你和芙蓉仙子琴瑟和鸣,这是哪里来的情劫?”
祝灵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慌乱、寒暄、尴尬的笑,却没有和她一起笑。
他两指按着桌上自己的八字,俯身盯着余霏,沉沉吐出一字:“你。”
余霏觉得他的目光简直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一般,话也说得咬牙切齿,就像来讨债的一般。
“殿下说笑了。”
她并不信祝灵轩的说辞,两指悄悄夹起一枚铜钱,一翻一算——
差点骂出声来。
我敲。
怎么这情劫真是因为她。
没等余霏想明白这个中缘由,祝灵轩先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他瞥一眼她僵直指下按着的铜钱,又转回眼看着她:
“怎么样,炽羽,孤没骗你吧?”
完了,都叫上她的神号了。
余霏头疼得厉害:“是这样的,殿下,虽然小摊不接情劫,但既然你这情劫是因我而起的,那我还是帮你解一解吧。”
祝灵轩很满意她这个答复似的,居然委身在她摊前的破凳子上坐了下来,似乎在说:
拭目以待。
余霏惊讶于他落座的自然,她以为天宫里养尊处优的殿下甚至不会觉得这两根棍支起来的东西叫凳子。
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垂眼拂袖,收起桌面上的残卦:
“稍等,我先寻个人。”
祝灵轩这才想起,他刚刚走过来时,确实看到她正忙着算卦。
她在找谁?
祝灵轩侧过身子,一只胳膊压在余霏的桌面上,低头去瞄她的卦。
看不懂。
“谁?”
还好长了嘴会问。
“一个先前带在身边的孩子。”
余霏据实说。
祝灵轩挑眉,半攥起拳遮住嘴,还是没能管住上扬的尾音:
“哦。”
还怪在乎他的。
桌下的小黑猫看他跟看瘟神一样,见他得意更是忍无可忍,亮出利爪就向他的靴面扑去。
祝灵轩眼珠未动地翘了个二郎腿,小黑猫一下扑空吃了满嘴的土。
他这时才转过眼,高高望着他靴尖底下的黑色毛球,挑眉,笑,打响指。
当然,他这个响指不止是气小黑猫,更是施了个法决。
先前是他疏忽了,没做好马甲的善后事,不过现捏一个人出来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难事。
不多时,专心排卦的余霏就接到了来自安逸的纸鹤传书。
纸鹤落在铜钱旁,张开尖尖的嘴,肚子里吐出少年的声音:
“大师,我在路上碰到神子啦,我们正一同回宗门去,你放心吧。”
听到这条讯息,余霏明显松了口气。
祝灵轩托腮瞧她,眼底的得意几乎盛不住:
“炽羽。”
他很喜欢故作严肃地唤她的神号逗她似的——
“轮到孤了么?”
——说出的话却娇嗔。
“当然,殿下。”
余霏没工夫领略他的风情,她愁得很。
情劫这东西发乎于情,是错过,是别离,是爱而不得,是生死相隔。她觉得,她和祝灵轩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而这些误会已然促成了“劫”,就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消解的了——
还需要借助一些法器。
“前任女宿有一枚绣缘针,可以拨乱反正错误的情缘,我想,它定能帮到殿下。”
余霏一面说着,一面依着祝灵轩的八字为他排了一卦,卦象内的情劫嵌在如此漂亮的命盘上显得尤为刺目。
“不过这绣缘针流失已久,我需要些时间寻一寻它,还请殿下回天耐心等待。”
祝灵轩盯着余霏的唇,不知道这好看东西巴拉巴拉地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又要被赶走了。
“不行。”
他抱起胳膊,耍起无赖。
“炽羽,你是在随便打发孤么?”
他扬起下颌,发冠上穿有小珠的祥龙胡须一颠一颤。
“孤不在这里看着你找那什么针,实在怕你生意太好,把孤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那也可以。”
面对主顾,余霏绝对爽快。
“只不过这工夫不会少,殿下久也不回天去,还是要同芙蓉仙子解释一声。”
天杀的。
此句一出,两人同时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余霏眼瞧着卦象里的情劫又加深了一度,也不知是不是她提了“芙蓉仙子”的缘故,而坐在她对面的祝灵轩看上去确实很烦躁。
“你们一个两个成天芙蓉仙子长,芙蓉仙子短,真这么惦记她,不如你们娶了她好了。”
他急完又委屈起来。
“炽羽,连你也这么说我。可是我没有一时同意过她的追求。”
他委屈得连天孙的威风都忘了耍,也不再说“孤”了。
余霏有些意外,但这个关头她来不及反应,只能出言哄道:
“对不起殿下,是我道听途说了。既然天界没有要紧事,那就随殿下的心意吧。”
祝灵轩是很好哄的,只要不赶他走,余霏说什么他都点头。
他瞧见桌下的小黑猫拼命朝他翻着白眼,心情却好得很:
“那绣缘针……你有什么头绪么?孤可以帮你一起找。”
“静观其变即可。”
余霏用两指按住铜钱,改变了几处阵眼的位置,又将手拢在卦阵上方一划,掌下铜钱便如潮水一般一个接一个地翻动过来,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卦阵。
“世事如海潮般环环相扣,因果纠缠、循环往复,我想,答案很快就会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的话祝灵轩没太听懂,只觉得这断言天命的感觉很有些慑人。而更慑人的是,就在余霏“哗啷”一声收起铜钱的同时,他真的听到了一阵跌跌撞撞奔着这方来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到来求卦的少年,背上寒毛都竖起——
答案,真的自己找上门了么?
不等余霏开口,祝灵轩就自觉站起,为少年让了座。
余霏看了眼少年,又瞧向祝灵轩:
“有劳殿下。”
祝灵轩抱着手,退到余霏身后,脆生生地打了个响指,路旁桃树便折腰躬身、探来许多枝条,他就势倚坐上去,好像新王加冕:
“谅你也不敢怠慢了孤的事。”
余霏挑起一边眉毛,没再理会他。
面前的少年,她是见过的——
“十七,好久不见。”
——就是那与她同跨登仙门的小乞丐。
不过如今的少年,全没有乞丐的样子了:
他穿着素雅利落的宗门校服,腰佩仙剑,长发全用一根桦木簪束起,仔细瞧着,也有了些陆清光般、光风霁月的气度。
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好久不见,余霏。入界那日你那般护我,我还没来及谢过你。”
“你来照顾我的生意,不就是谢过我了么?”
余霏笑着,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你想问什么?”
十七僵僵坐下,垂着头:
“他们都说你神机妙算,一卦定乾坤。你……”
他说着,忽然抬眼。
“你能帮我寻个人吗?”
“当然。”
余霏一个一个排出铜钱,没再看十七。
“你要寻谁?”
“寻个姑娘,我从前在街上流浪时的故交。”
十七眼神放空,似乎正看见了他所描述的人。
“过了这月,她就该十七岁了。她家里姓张,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做些杂货生意的,我们都叫她小玉。”
“小玉没有兄弟姐妹,平日就和我们这些乞儿厮混在一起。她慈悲怜悯,会把家里兜售不出去的杂货偷拿给我们。每每见到她鹅黄色的衣裙,就像是见到了天光。”
余霏依着他的描述,排出了卦象:“她也进到修仙界了。”
“是。”
十七早心知肚明似的,但听到确切的答复,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恩师收养我后,我们仍保有联系。她最后一次来信是在五天前,她告诉我,她家人给她安排了亲事,她要嫁人了。”
他说着,眼里浮出些痛苦之色。
“可是她跟我说她不愿意,她想见我。自此之后,我遣出的纸鹤就再也没有送达过。那可是注入了灵力的纸鹤,按理说寻人定位不要半个时辰就能送到,然而它们却一封一封地折返了回来……”
“她被困在阵法封锁的某处了。”
余霏稍稍调整卦阵。
“在修仙界西南角,靠近红尘皇城的崇山峻岭里,那地方是叫……翠微宫。”
“翠微宫。”
十七忽然像卸了全身力气般,身下旧凳“吱呀”一响。
余霏抬眼:“那地方……”
有什么说法么?
十七捏紧眉心,缓了缓神:
“说来,那地方是一片荒弃已久的废墟,不算什么善茬,但好在也算不上凶险,至少照长乐村差远了。”
他说完,又自己小声叨咕。
“我早该想到的,如今登仙门并未现世,能进入修仙界的地方只有那里。”
他抬起头,同余霏解释:“不知道你是否有所耳闻。红尘里的王侯贵胄对修仙界心驰神往,曾买通一个被修仙界驱逐出来的疯癫道人,用禁术将修仙界与红尘之间的结界撕开了一个小口。这个小口时灵时不灵,运气好的话,可以在每逢十五月圆之时穿过小口,短暂进入修仙界一游。不过——”
他话锋一转。
“——通过此法偷渡到修仙界的人一旦入睡就会被遣返回红尘,并不能久待。再加之入口处的翠微宫也不是什么吉利的好地方,这么多年来穿过小口的人少之又少,小玉她怎么敢……”
他双手抱头,几乎要哭出来。
“为什么不等我去接她……”
“别担心,她虽被困,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余霏提起桌上的铁茶壶,为他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水。
“可以再多讲讲翠微宫的事么?”
“谢谢。”
十七接过茶杯,掌心里略烫的温度将他的情绪熨平了一些。
“翠微宫是几百年前,修仙界里有头有脸的大宗门。时任宫主白薇是全界综合排名第一的修士,后来也如愿飞升成仙。然而就在这位传奇宗师飞升不久后,宗内忽然天灾人祸不断,弟子们死的死,伤的伤,散的散,不出一年的光景,昔日辉煌翠微宫,就成了一片无人问津的废墟。”
“听起来,你这故友只是寻你心切,误入了几百年前宗门斗争的残阵。”
余霏说。
十七叹了口气:“这样便最好不过了。我只担心,是废墟里惨死化作地缚灵的修士,想要夺舍还魂。”
“那也不怕。”
余霏张手收阵。
“你且放心,我这就去翠微宫走一趟,定把小玉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闻言,十七立刻坐直仰头,眼眶里泪光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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