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旧案

按计划顺利从公主府脱身后，纪莘立即赶去了丁家，将背的所有内容默写出来。

这一写就花去了大半日时间，纪莘写完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天已擦黑。

陈氿坐在床榻边，纪莘睁眼看到人，没等坐起身便问：“消息给郑洄送去了吗？”

陈氿往纪莘背后塞了一只软垫，另一只手端起榻案上的青瓷盅，“你一整日未吃东西，先把这粥喝了。粥里加了鲈鱼脍碎，你一定喜欢。”

纪莘按住陈氿握着瓷勺的手，“送去了吗？”

“放心，送去了。”

纪莘避开陈氿递到她唇边的瓷勺，又问：“大理寺可有派人出城？”

陈氿无奈地笑，“消息给郑洄送去之后，他身边的长随立刻寻了由头带人出城，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这事对他们有利无害，他们乐见其成，必不会在这最后的环节上惹出岔子。放心了？可以吃东西了？”

纪莘嗅到玉脍粥的香气，肚子适时地“咕”了一声，陈氿重新舀起一勺粥，抬手喂到纪莘唇边，这次纪莘没有再躲，张口喝下。

连吃几口，胃中有了充实感，纪莘的心思不受控制地又飘到了正事上，轻轻推开陈氿的手，道：“永庆公主给袁适下毒，惹得袁家闹到圣人面前，痛哭流涕地请圣人做主，这件事此前给圣人添了不小的麻烦。眼下等到圣人得知永庆公主在宫中安插眼线，想来也会大为不悦。这两件事虽伤不到永庆公主的根基，但一定会令圣人心中生出许多不满，只要圣人不再百般纵容永庆公主，卖官敛财的事就好查了。”

陈氿拿着瓷勺在碗沿轻轻刮过，“圣人对永庆公主不满，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必定心慌，也一定会做些什么。她的动作越多，有可能暴露出的破绽就越多，我们只要足够耐心，总能等到她自己露出马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才喝了半碗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剩下的半碗喝掉，”陈氿放下瓷勺，两指在纪莘额间轻轻一弹，“喝完再想其他的。”

被“教训”后，纪莘没敢再想东想西，老实地喝完粥，见陈氿放下青瓷盅时突地轻笑一声，于是问：“你在笑什么？”

陈氿将青瓷盅放回榻案，抬眸含笑调侃纪莘，“我在想，你心中装着这般多的事，每日有操不完的心，恐怕是分不出多少精力来关心我的，也不知我在你心里究竟有几分重。所以，我这是自嘲的笑。”

纪莘“噗嗤”一笑，抬手抚上陈氿面颊，在陈氿等待她说些好听的哄人话的目光中，捏住陈氿面颊皮肉轻轻一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嘿。”陈氿一只手抓住纪莘两手手腕，手上使力，将纪莘拉到自己眼前，另一只手控住纪莘下颌，目光灼灼地“控诉”，“我眼巴巴地守了你半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这么说我？”

纪莘笑着向后仰，直至躺倒在床榻上，奈何始终挣不脱陈氿的控制，反倒是被压制得动弹不得。

纪莘双手好不容易挣开束缚，一只手抵住陈氿胸膛连推几下，“你起来呀。”一边说一边将另一只手伸到陈氿腰间呵痒。

陈氿确实感受到了痒，但是是心痒。

一番打闹把他原本没有的旖旎心思给勾了出来，陈氿扣着纪莘腰肢的手不断收紧，鼻尖蹭过纪莘耳垂，呼吸洒在纪莘颈侧，烫得她身体不住地轻颤。

纪莘理智尚存，声线却不自觉地柔了几分，带着些撒娇和示弱的意味，“我们还在丁叔家。”

纪莘的唇被她抿得嫣红，陈氿视线落于那一抹艳色，唇在将触未触之际停住，“不动你，但你方才那般说我，总要……”

“挖到了，挖到了！”

门外大嗓门的一声喊突然打断了房内两人的亲昵。

纪莘听到声音，激动地坐起，“是邱阿兄，一定是大理寺的人在城外找到杜允朝的尸骨了！”

陈氿暗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跟着坐起身，“走吧，去听听郑洄他们发现了什么。”

堂屋内，从城外赶回来的邱常发“咕咚”咽下一口茶水后，对众人讲起事情的进展。

“也是多亏了万之洵那手书写得详细，郑洄拿到阿莘默下的手书内容之后，借口抓捕城外流窜盗匪，派了一队人去万之洵埋尸的山上，按照手书中描述的位置，挖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挖到了杜允朝的尸骨。”

“我在附近看了，在大理寺的人抬尸体回去的时候，也同相熟的小吏打听了，尸骨上的衣衫虽被掩埋多年，但还能辨认，他们会请杜允朝的家人来认尸，坐实挖到的是杜允朝的尸骨。另外，他们在尸骨旁还挖到了凶器，那凶器是块还算珍贵的砚台，顺着这凶器，他们必能查到万之洵的头上。有了凶器和杜允朝家人的证词，万之洵铁定跑不掉。”

听完邱常发的话，张小五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迷晕永庆公主的是秦五郎，把新到府里的伶人赶走的也是秦五郎，大理寺则是碰巧发现的杜允朝尸骨，在明面上，我们和万之洵、和整件事毫无关联，就算之后我们报了这桩案子，那也是因为大理寺的调查，我们不过是从大理寺得到的消息。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永庆公主藏的证据，在幕后做成了所有事，还全身而退，精彩，这次实在是精彩。”

相比其他人的喜形于色，纪莘显得冷静得多，“我调查这件事既为公义，也有私心，多谢大家帮我。事情至此，还有最后、最重要的一步，就是基于我们知道的真相，还有大理寺的查案进展，完成报道。我会写好这篇文章，也请大家盯紧坊间的消息，帮我完成最后这一步。”纪莘站起，对众人深揖，“纪莘感念于心。”

“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这些见外的话。”丁大叔道，“阿莘你安心写文章，等你写完，我肯定用最快的速度印出来。”

“这篇文章，能让我来写吗？”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众人的对话。

万玖扶着门框站在房门口，只穿着一身单薄中衣，面色比素白的中衣还要惨白，双眼却亮得惊人。

丁小禾匆匆跑来，将手上抓着的衣衫披到万玖身上，“我就去了一趟厨舍，这么短的工夫，你怎么就自己出来了？回房间吧，莫着了凉。”

万玖微微侧身，避开丁小禾想要搀扶他的手，对丁小禾摇了摇头，又看向堂屋内的众人，重复道：“我想写这篇文章。”

纪莘起身取来被衾，在凳子上铺了厚厚一层，对万玖道：“进来说吧。”

万玖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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