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许贡听到陆康的斥责心头巨震面上却依然强行保持平静。
“陆公所言贡实在不知。”许贡试图装傻。
陆康手中鸠杖簌簌发颤苍老的声音却如寒铁:“那汝那两个游侠出身的门客如今在何处?”
许贡额角冷汗涔涔不由揣测陆康是不是得到了什么风声。
可他那几个门客对他忠心耿耿宁死也不会出卖他那是谁透漏……
一滴冷汗顺着许贡鬓角滑落。
“子许兄可算寻到你了!”一道朗笑响起
“周昂。”陆康眯起浑浊的双目认出了来人身份一个江东本地士族周氏子弟。
周昂向陆康见礼:“见过陆公。我此次来寻子许有要事先借子许一用——”
话音未落便不由分说地将人拽离。
书房门刚合拢周昂立刻面色一变压低声音:“陈昭没死你派遣门客刺杀陈昭之事已泄速往荆州。”
许贡手中茶盏当啷坠地脸色霎时惨白。
他仓皇道:“小贼命大至此……我这就收拾行李走。”
“来不及了现在就走。”周昂沉声“陆康怕就是来探听口风的。我来之前便已在城西三里外安排了马车你立刻去。”
许贡狠狠一咬牙“我从后门走。”
话音未落许贡已猛地撞开房门衣袍翻飞间消失在廊下。周昂盯着那仓皇背影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虽并未参与行刺陈昭之事可到底也在收到刘表密信后“不经意”间向刘表引荐了许贡。那封密信已经被他烧了只要许贡这处不把他透漏出来便不会有什么大事。
虽说难免被牵累仕途不顺可陈昭又找不出来确切证据总不能因为他和许贡说过几句话就把他全家杀了吧。
他整了整衣冠迈出门槛。
周昂刚踏出许贡府邸的朱漆大门迎面便撞上了立在石阶下的一道枯瘦的身影。周昂瞳孔骤缩袖中手指下意识按住了剑柄看清是谁后又悄然松开。
陆康安静的望着周昂目中满是失望。
“汝等一定要让天下永不太平吗?”
周昂猛的一颤陆康这话像支淬毒的箭直刺周昂心底最隐秘的疮疤。
他拿不准陆康是知道了什么还是猜到了什么。都说人老成精陆康的阅历摆在那周昂试图从陆康脸上的表情中看出他想知道的消息可只看到浓浓的失望。
“我忠于大汉问心无愧!”周昂拿不准陆康的深意他只是凭借他的心思去揣测陆康——陆康是出了名的汉室忠臣本来能丝滑跳槽到陈昭麾下却愣生生脑子抽的辞官回乡对大汉再忠诚不过
了。
这么说,一定没有错。
陆康神情更加失望:“到底是忠于大汉还是忠于自己,汝心中清楚。
“尔等可曾想过,若陈昭身死,这天下会如何?
“乱世又会持续多久?十数年还是数十年?非要打得中原十室九空、尸横遍野,非要打得庶民十不存一,天下元气大伤,非要将大汉四百年的底蕴,全数付之一炬,尔等才甘心吗?
“数百万黎民苍生的性(zNbG)命,在尔等眼中竟比不过一家一姓之私利。
陆康缓缓转身,佝偻的背影在火光中拉长如一道将熄的炭痕,只留下一声悲叹。
将此等奸贼视作贤才,大汉如何能不亡?
周昂神色变幻,终究呸了一声:“不知所谓。陆康年事已高,定是脑子糊涂了。
他呵斥一声,可那声音却隐隐发颤。比起正义凛然,更像是色厉内荏。也不知是为了发泄他的怒气,还是为了遮掩被猜中的心事。
他是为了匡扶汉室、对,陈昭是反贼,他参与刺杀陈昭是为了匡扶汉室,周昂渐渐说服了自己,昂首挺胸离开了许贡府邸。
天色已经上了黑影。
许贡正往城西逃窜,好在他反应够快,城中还未来得及罢免他的官职,许贡很轻松就出了城。他喘着粗气,一路狂奔,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汗水混着尘土从额头滚落,模糊了视线。
终于,他踉跄着停下脚步,前方老槐树下,一辆灰篷马车的轮廓在暮霭中若隐若现。
就是这!许贡扶着腰,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些。
忽然,许贡的脚步猛然僵住,浑身如坠冰窟。十几柄雪亮长刀从黑暗中刺出,刀尖寒芒闪烁,直指他的咽喉。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喉间挤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呜咽,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罗市……许贡不敢置信望着面前这个仿佛从悬赏江洋大盗的通缉令上走下来的男人。
“别让他死的太痛快。罗市冷冰冰下令。
“我可以招供……许贡刚开口,嘴巴就被布团塞住了。他瞳孔收缩,不知道为何连攀扯共犯的机会都不给他。
难道陈昭不想知道害她的人都有谁吗?
“一年之内和你有往来的就是从犯,用不着你招供。
罗市拎起环首刀,气势汹汹舔了舔嘴唇,准备亲自动手细细把许贡剁成肥瘦分离的臊子。
竟敢行刺阿昭……当年高喊“**当立的三十万黄巾教众,时至今日,只剩下他和阿昭了!
夜色深沉,周昂正陷在混沌的梦境中,忽被一阵粗暴的踹门声惊醒。他刚睁
开惺忪睡眼就见几名披甲执刀的昭明军士卒如凶神恶煞般闯入内室寒光闪闪的刀刃已抵住他的咽喉。
“起来!”为首的校尉一把将他从锦被中拽出周昂还没回过神就被扔到了人堆里。
“大兄、叔父。”周昂惊慌失措举目四望尽是他族中子弟。
“出了何事?”周昂声嘶力竭询问奈何直到他嗓子喊哑也没人回答他。
次日黎明周氏宗祠前哭声震天。周昂与数十名族中子弟被铁链锁成一串像牲口般赶进木栅囚车。囚车行驶在大街上无数昔日他从未放在眼中的庶民缩在街道两侧对他们指指点点。
被人当成猴子看戏周昂几乎想要一头撞死。
“事发了?”周昂的兄长周昕低声询问他也是浑身狼籍不堪。
周昂定了定神口干舌燥:“莫慌我与许贡从来都是见面细谈从未留下过丁点笔墨证据。只要咱们咬死不认陈昭就没有证据治罪咱们……”
囚车吱呀碾过青石板周氏兄弟强忍羞耻向外张望期盼着早日抵达府衙申辩。
吴郡的朱门绣户渐渐褪去化作城郊零落的茅舍。道旁杨柳不知何时已换成森森**远处驿亭残旗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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