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远月弦(三)
婴儿清亮的啼哭声,在这沉寂的早晨中显得格外刺耳。
崔远为紧锁着眉头,面色不豫地看向一旁抱着孩子满面惶急的奶娘。
“她还要哭到几时。”
奶娘一边尽力安抚着怀中哭闹不止的小人,一边忙不迭地向崔远为赔罪:“老爷息怒,想是近日风凉了些,小姐身子不适才啼哭不止,过会子安稳下来便好了。”
崔远为眼中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嫌恶:“倒是半点不似她娘的安静。”
他挥了挥手,语气不耐,“抱到别处去,别在此闹人。”
奶娘连声应着,抱着孩子匆匆退下。
等那扰人的哭声终于远去,崔远为才觉胸中烦闷稍减,他提起笔,正准备处理案头堆积的文书时——
“老爷!老爷!”门外小厮急急禀报,“宫里来人传旨,皇上急召您入宫!”
崔远为眉头微抽,面无表情地将刚拈起的笔搁回笔架上。
“来人,更衣。”
.
以崔远为如今在朝堂上的微末官职,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甫登大宝的新帝亲自召见。
但,崔远为很清楚皇帝为什么寻他。
新帝即位,百废待兴,既要操持先帝大丧,更要梳理堆积如山的一些列政务和事宜。
此刻,崔远为维持着恭谨的跪姿,低垂着头,面上无波无澜,心底却早已不耐。
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从进门叩拜请安起,上首那位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帝王仿佛沉浸于奏章之中,眼睛都不带抬一下,更别说叫他起身了。
最近总会这样,从孟竹月逝世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以后,祝终弦一有空就会把他叫过来在这跪大半日。
虽然就算政务繁忙,对方也会把他叫过来罚跪磋磨。
崔远为知道祝终弦和自己的夫人是一对佳眷。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了。
当他们在老柳树下谈天说地,情意绵绵时,他总是不巧地,都在场。
这倒不是他故意偷窥别人的幸福生活,他先前跟孟竹月讲的借口也并不是胡扯的,他们约会的地方确实埋着他的私房钱。
只是他每晚不在府里待着而是跑出去吹冷风,是因为崔鸿每天都得带一些莺莺燕燕回家。
那个老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非得把他们两的卧房建得这么近,每天晚上都得听着那些声音入睡也就算了,还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直接爬到他床上去了。
恶心的情绪在胸口翻涌不止。
每每看到孟竹月望向祝终弦时唇边漾开的笑意,他总会精神恍惚的和崔鸿身下的女人幻视在一起。
所以,当得知崔鸿竟也觊觎孟竹月时,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月亮也要被拽入泥淖里了。
莫名的抗拒攫住了他。
于是,大婚前夕那个夜晚,他悄然潜入了崔鸿的院落,当看到那个男人在与又一个陌生女子在榻上颠鸾倒凤时,长久以来盘踞心头的念头终于化作了行动。
他毫不犹豫地将他的父亲囚禁了起来。
他早已筹谋多年,他给崔鸿下了数年的药,让那具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体在纵欲中日渐衰朽,如同风中残烛,却不自知,因而一日禁不起一日地磋磨。
他原已择定了下手的黄道吉日,而非如此仓促的一个夜晚。
“咚。”
一声轻响打破了御书房的死寂,是小太监奉茶时杯盏轻碰桌面的声音。
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陛下恕罪!奴才该死!”
新帝登基以来,性情愈发阴晴不定,宫人们无不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
祝终弦并未理会那瑟瑟发抖的太监,目光缓缓从奏章上移开,落在了依旧跪伏在地的崔远为身上,仿佛才刚发现。
“崔卿怎么还跪着?”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是朕批阅奏章过于入神了,快平身吧。”
崔远为依言缓缓起身,姿态恭谨如仪:“陛下勤政为国,臣不敢打扰。”
“朕倒不知,崔卿竟如此体贴入微。”祝终弦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他显然已经不想和崔远为虚与委蛇,话锋一转,状似随意道:“近日孟家牵涉贡品谋逆一案,崔卿想必也有所耳闻?”
崔远为低着头,“却有所闻。”
“朕忽然想起,崔卿与孟家乃是姻亲,不知……对此案可有牵连?”祝终弦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过来。
一旁原本跪着的小太监不知何时悄然退下了,偌大的御书房内,静得落针可闻。
崔远为心中更加烦躁,面上却沉静如水,再次撩袍跪下,“陛下明鉴,孟家确是臣妻之娘家,然自其内子嫁入崔府,两家便已断绝往来,臣亦恪守本分,未曾沾染分毫。”
不知是那句话触及了祝终弦的龙鳞,他将茶杯猛地摔到崔远为脚旁,瓷片四溅,锋利的碎片划过崔远为的手背,瞬间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
祝终弦死死盯着他,胸膛起伏,强压着翻腾的怒火,“崔卿也莫怪朕多心,眼下情势如此,为免朝野非议朕徇私包庇,便先罚你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崔远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平静应道:“臣,谢陛下隆恩。”
“那臣便先告退。”他起身便打算离开。
行至门口,身后又传来祝终弦冰冷的声音:“崔卿日日被朕召来这般磋磨,心中可会觉得朕性情乖戾,难以捉摸?”
崔远为脚步一顿,缓缓回身,隔着殿内的距离与帝王对视。
忽然,他唇角极浅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事出有因,臣理解。”
言罢,不再停留,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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