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府仆真身,镜中有神
薇洛正思索着。
阿渊清隽的声音传来:“娘子、娘子?”
“嗯?”薇洛被唤回神,两人乘在回镇河府的马车上,头在那一晃一晃。
阿渊扫了扫她有些纠结的脸色,眼底微沉:“怎么了,娘子,是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啊,”薇洛浅笑,“没什么,先回府休整一下吧。”说着,又拢了拢长乌发,在这炎炎夏日里,盖在脖颈间。
阿渊轻扫一眼,没有错过乌发间透出的星点红痕。
那是今早在营账醒来后多出来的,罪魁祸首是谁一目了然,另一样罪证被薇洛藏进了衣兜,免得阿渊发现那细碎纸片,上头写着——他有的,我也要有。
白纸黑字分分明明,躺在两人枕间,犹如宣战,若不是薇洛动作快,就要被揉着眼的阿渊发现。
回忆完毕,薇洛闭了闭眼,希望这种小插曲只出现这么一次。
阳光恰好从车帘缝透入,洒在乌发上,衬得薇洛好似那济世神明下凡。
红痕掩于阴影中,阿渊目光半落不落,落在“神明”身上的印子上。
薇洛疑惑蹙眉。
阿渊忽没头没尾含笑道:“娘子真美……”
她红了脸,“胡说什么。”身体却诚实地往阿渊那挪了挪。
阿渊知道,这是她有话要说的信号,他笑里透着和煦,轻撩起她耳侧垂着的乌发,为她顺到耳后,“天气闷热,若娘子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告诉我。”
薇洛露出一笑,轻轻挽上臂弯,“夫君是镇河府府主,可知这府上的仆从换过几轮了?”
阿渊登时耳垂透红,眸光闪动:“娘子问这个做甚?”问完,他又扯开话题,“不过,娘子有一点搞错了。”
薇洛笑不及眼底,“自家的事我当然要关注一二。”但嘴上的话让阿渊面上染了光,眸底沉沉的猜疑之色压下几分。
不过她也好奇,接着又问,“哪点有错?”
阿渊定定望着她,薇洛眼底的温度让车窗飘进的热风跟着冷了几分。
他抿了抿唇,耳垂上,红热散去几分。
但这在薇洛面前向来弱势的人还是强势地扣住她的手,低头,抬眸,“娘子。”
深邃漂亮的眸子瞬间穿透灵魂,牢牢锁定了她。
扑通、扑通、扑通。
薇洛耳边,心跳清晰可闻起来。
“虽然千年过去。”
白衣、红衣、血衣。你我已改换模样,不识我。
“虽然繁荣的镇河府已沦落到郊外。”
无人再记得它曾经的飞檐青瓦。
“但,仆从一轮一轮从未改换,”阿渊乌眸沉沉,“但……”
薇洛有所预感,杏眸映满了他。
他说:
“府主。”
“欢迎归家。”
这话瞬间击中了薇洛的灵魂,那一刻,明明没有触碰印记,眼泪、一些记忆募得从深处泵了出来。
“上神有恩,佑吾家女,不为祭品”音色震颤,是上一世母亲所言。
“上神有眼,佑吾家姐,家归归。”童音稚嫩,咬字不清,咿呀学着家母,是上一世妹妹在念。
“哼,上神上神,那帮八剑派天师定是在胡扯!哪有女子做了祭品,投入河底就能求来风调雨顺的道理?!”上一世最信神佛的家父拦着外头要闯进来的人,怒斥。
妈、爸、妹……还有阿爷,阿柴……
“小姐!”“汪汪”
“不要带走我家闺女!”父亲浑厚的声音撕得沙哑。
“河神,不信也罢!”母亲祈祷的柔声渐历。
“阿姐,阿姐,我的阿姐。”
薇洛捂住头,目呲欲裂。
温暖的胸膛裹住了她。
七月的夏风吹拂了她。
偏心底深处漫出寒意,如附骨之蛆渗入全身。
捂不暖,吹不热。
耳边有模糊的话音。
那时薇洛已与镇河将军成婚,可夫君呢?家人呢?镇河府的大家呢?
循着声音,她望向那片深沉的黑色忆海。
闭上眼,仍海水漫过她。
绳索束缚了她,满船铜钱的船载着薇洛再度沉入那片无边无际的幽蓝南河,一如死前模样。
河岸上倒下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镇河府从那天起,彻底失去了它的主人们。
阿爷、阿柴身上落了棍棒……夫君牌位落在船头。
“在忙。”熟悉的面容,巨大的鱼尾,在她身后,在河底的另一端冲那头的怨鬼说,向她伸出手。
可是神明触不到她。
天有常,世有道。
一团冰花,进了水,便会静静融化。
无声的口型动了动,她看清楚了:“薇洛,等我。”
记忆从此陷入一片无望之黑。
灵魂混混沌沌,故去后,人能看见什么?
薇洛有时是风、有时是水,有时睁眼,能望见那八把宝剑的图案。
他们在做什么?
直到一只手向她伸来。苍白却有力,一把将她拽入了色彩斑澜,拽回现实。
“洛洛,我抓住你了。”祂说。
这一声音犹如鸿钟鼓鸣,敲入薇洛意识。
睁开眼,过去木锥似的,往太阳穴里钻。
“好点了吗?”身侧有人问,为她换了额上的毛巾。
毛巾散着热气,湿热沉进额头,薇洛忽而握住额上的手,静静望着阿渊笑了,“你还在,就好。”
千年前,祂是摸不着的牌位,她从河水里看她。
如今,不知祂做了什么,竟是能摸着了。
薇洛面色不好,唇色发紫,还极淡。
阿渊抚了抚她两颊边汗湿的碎发,那似乎“烫”了祂一下。
河神又一次迟疑了,生命脆弱易逝,自己一提,便触动了她刻进灵魂的伤痕。兴许祂该瞒着所有靠近她,该藏在暗处,望着她,悄悄将她揽入羽翼即可。
但薇洛是什么人?她偏生是折断了能把自己拼回去的筷子,硬攥着祂手,强问:“我们这是第几次做夫妻?”
阿渊张嘴,哑了声:“第三次。”
薇洛摆了摆头,让自己枕舒服些,期间一直看着祂:“只我一个?”
阿渊定定看着她,长指犹疑间,终是大力反握这双手:“只有你。”
乌眸深邃,暗藏破碎。
薇洛皱了皱眉,不确定自己所见神色是否真实。
当经历过太多谎言,这“真材实料”呈在面前,就变得让人不敢确认。
“为什么?”
薇洛心底问着,也听到自己声音哽咽着在问。
分明,她有印记,是脆弱的凡人、控制神的手段。
分明,她是人们,献给神的祭品。
是啊,为什么呢?阿渊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兴许是全家打压、不认可的他,从泥河里被她捞上岸,抚开遮面长发:“温和俊俏的少年郎遮着脸做甚?准备用美貌杀我吗?”
那一刻、还有更多的时刻开始,就失去了理由,阿渊眨眨眼,迟疑着举起她的手,刚要开口。
门被推开,迟暮的阿爷笑眯眯道:“府主回来了!”
跟着进屋的阿柴憨傻着重复:“主、主人。”
薇洛迅速红着脸抽手。
酝酿好的话卡在喉头,阿渊晴朗无云的脸落了阴翳,“我去买点你爱吃的甜糕。”
说着,高大的神“刷——”一下起身,绕过阿爷、阿柴,把门一合。
空间留给了团聚的镇河府人。
听脚步声远去了,阿爷小声喃喃了句:“自己叫我们来的,怎么还生气了……”
“什么?”薇洛听清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府上的都这么生猛吗?
空中水汽沉凝。
阿爷一改河岸上焦急忙慌的模样,笑眯眯转了话头:“府主,和渊公子相处得如何?祂很难搞吧。”
床边小桌上的铜镜无端掉落在地,“啪嚓”碎裂。
阿爷顺了顺胡子:“看吧,很难搞。”
难道?薇洛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几块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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