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休息
得知伤号谢云初与白无常被鬼帝大人特许了一天假，黑无常一张黑脸更黑了——咋地，还欺负他皮糙肉厚呢？
白无常笑得肆意，一脸幸灾乐祸地目送黑无常踏出审判司的大门。
“既然都点完卯了……小阿珮，不如我们去悠然居转转如何？”他潇洒自如地挥着折扇，学着谢云初阿娘的模样叫唤她乳名。
“唔。”谢云初顿了顿，一些发生在悠然居的倒霉事瞬间回想脑中，“七哥，以我这体质，去悠然居怕是会给阿荼姐姐瞎添乱吧……”
白无常突然就很想看乐子，不由分说便拉着谢云初朝悠然居走去，满口都是，“不会的不会的，好不容易放一日假，尽待屋里有甚意思！你就放心吧！你去了，孟大人一准高兴！”
果不其然，孟荼一见谢云初便笑开了花，热情招呼他们在大堂坐了下来。
“看吧小阿珮，我说了，孟大人见着你定会高兴的！”白无常摇着折扇朝谢云初挤挤眼睛。
孟荼往白无常那凉凉一瞥，醋道，“小阿珮也是你能叫的？”
白无常缩了缩脖子，朝孟荼腆怯一笑，“孟大人说笑了，您叫，就您叫。”
谢云初看着白无常这样直发笑，她算是看明白了，七哥是黑哥的克星，可阿荼姐姐是全审判司的克星！
也就只有陆大人不怕阿荼姐姐，反而还甚是关心的样子……谢云初托腮出神地想着。
——远在黄泉的陆随安蓦地打了个喷嚏。
谁骂他？
萧骕的视线投了过来，他沉声道，“如何了？”
陆随安摇摇头，“还需要点时间，但我感受到不远处确有一丝极微弱的空间变动，社公此前的探查无异。”
萧骕点头，密声吩咐四周阴兵，“继续。务必找到空间裂隙。”
眼下地府危机四伏，情势实在不容乐观。
他们已花了一夜时间于黄泉寻找那槐木之源，虽还未找出准确位置，却也已极大缩小了搜查范围，想来不消两日应能有所突破。
而这一切，都还要从昨日在奈何桥头，他收到社公传来的密报说起。
思及此，小姑娘婆娑的泪眼竟无端浮现于萧骕眼前。心湖骤然泛起荡漾涟漪，他不禁暗想——也不知她现在，是否好些了……
黄泉之水奔流湍急，似有水花飞溅，落入悠然居的一碗茶中。
谢云初怔怔看着桌上那盏充斥着乱七八糟的热茶，有些面露难色地朝着孟荼眨了眨眼，“阿荼姐姐，真的要喝吗？”
“孟大人，这里面怎么还有眼珠子啊！！！！”白无常直接一个花容失色，腾一下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大惊小怪。”孟荼睨了他一眼，嗤笑道，“这可是千年的鬼眼草，大补的好东西！不喝就给小阿珮，可别糟蹋了我的宝贝。”
“我喝！我喝！”白无常一把抢过茶盏，一个仰头便尽数喝完，不敢多咂摸，赶紧咽下了事。
谢云初眼瞅着白无常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嗝出一道幽绿的黑气，整个鬼都仿佛用尽一切力气虚脱了一样。
“七哥，你……还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无常松下劲来，无力道，“有种重新死了一遍的感觉……孟大人的茶汤，可真是一如既往的奇妙啊。”
孟荼支着下巴蹙眉沉思，不应该啊，鬼眼草用出来怎么会是这种情况？
忽地，她好似想起来什么似的，石化般瞬间僵在当场，“那个……我好像放错了。”
“这不是鬼眼草，是…恶鬼瞳……”
“什么？！”白无常一下子如遭雷击，一时不知道是该为喝了哭还是该为活着笑，呐呐道，“我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你们待着别动！我再去后厨熬一锅。等我！”说罢孟荼抄起茶盏逃一般地迅速离开“案发现场”，溜进了后厨之中。
白无常沉默着瘫软在桌上，谢云初在心中默默为他点上一蜡，端起一旁的茶壶为他倒了杯白水。
“七哥，喝点白水缓缓吧。”
白无常动作迟缓地点点头，接过杯盏一饮而尽。
虽这这是一碗再寻常不过的白水，可白无常却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神奇地好转了些！就如同上次被生魂影打伤时他接过谢云初递来的续魂丹一样……
未经继续深想，白无常在心里暗自摇摇头，自己真是异想天开，这应都是巧合罢了，小阿珮一个人间来的小鬼魂，又能做出些什么呢？
好上一些的白无常又开始摇他那如同水印一般的折扇了，他玩笑道，“果然呐，我们小阿珮经手过的东西，就连白水都格外好喝些。”
谢云初看着他那嬉笑的样子，便知他应是好些了，也不禁笑了起来，“七哥可真是……”傻鬼有傻福啊。
“可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潇洒蕴藉、气度翩翩。我猜你想说这个，对吧对吧！”白无常眼巴巴看着谢云初，瞧她终于点下头，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发出一声“我就知如此”的喟叹。
这厢他们正不着调地侃天侃地着，却听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谢云初打眼望过去，只见一胖乎乎的圆润少年正和店小二争执着，手舞足蹈比划着什么，硬是说什么都不肯喝下那碗忘忧汤。
见推脱不过，圆滚滚二话不说便拔腿开溜，竟朝着谢云初的方向径直奔来。
没成想，堪堪逼近谢云初的一刹那，他蓦地脚一滑，整个鬼“哐当”一下就往地面砸去，带动周边桌椅，发出连连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咳咳咳！”
这一摔却让少年从喉咙里咳出一个滚圆的冬枣来，他一下子顺了一口气，大喜过望地开口道，“我能说话了！我终于能说话了！”
“可噎死小爷我了！”他重重一拍地，却爬着将滚至前方的冬枣捡了起来，拿衣袖擦了擦，宝贝似的揣进了怀里。
他出生江南富户，自小锦衣玉食不要钱似的喂着长大，什么珍稀他没吃过。可这再普通不过的冬枣，却是最疼爱他的祖母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你，没事儿吧？”眼见这少年就在她一步之遥的位置，谢云初关心地问道，伸出手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没事儿！”少年回过神来，有些羞涩地腼腆一笑，一骨碌自己爬了起来，想到方才正是在他靠近这位好心姐姐时才莫名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从而因祸得福解了自己心头噎死的执念，他忙插着圆手向谢云初作了一揖，“多谢姐姐相救！”
“啊？”谢云初被这没来由的道谢怔愣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福祸相依——巧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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