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
章志胜出了村,全然没发现身后远远的跟着两条尾巴。
“这是去马家湾大队的方向吧?大半夜的去马家湾做啥?”储鸣低声道,“上一世也没发现你这大舅这么神秘。”
大半夜鬼鬼祟祟出村,出了村走出一段距离才敢开了手电,要说没猫腻,谁能信!
袁凤雁冷笑:“他是挺神秘的,也挺会伪装。”
谁能想到他们这普普通通的庄户人家,能牵扯出假孩子这种阴私事。
也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大舅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你怀疑袁春的事跟你大舅有关?”储鸣在知道袁春跟阿凤没有血缘关系时也很震惊,这是上辈子未曾发现的情况,他压着声音道。
对于章大舅,因为两人不属一个小队,所以接触的并不多。
不过也不至于完全陌生。
这人给他的印象跟大多数庄稼汉子一样,沉默寡言的老黄牛,勤劳朴实,不是很有存在感的那类人。
再者因为赵卫国的关系,储鸣有意避嫌。
在意一个人就会处处替她考虑,怕被旁人看出什么影响阿凤的名声,不但不敢过多关注阿凤以及与她相关的家人亲戚,反而会刻意避着。
后来阿凤家遭遇变故,跟赵卫国也分了手,他这才敢将目光放到阿凤身上。
可那时因为丧母和丧妹之痛让阿凤几乎封闭了自己,他小心翼翼的不敢靠近,只暗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没等阿凤从悲痛中走出来,袁家三妹又意外离开了人世。
那个时间段,碰巧他姥爷中风住院,接到电报回省城探望姥爷,意外得知他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并未落榜,却被继母算计,托人拦截了他的录取通知书,转给他人,断了他的前程。
姥爷便是因为知道了此事,被气的中风。
储鸣看过外公后回家找继母对质。
父亲偏袒继母,许诺会帮他办回城,换他为了家里名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心寒愤怒之下,储鸣想报复他爸和继母,却不知怎的,他爸那边好像预知了他的计划,反而提前做局让他中招,被他爸亲手送进了监狱,并登报与他断绝了关系。
中风的姥爷因此直接离世,姥姥大病了一场。
等他从里面出来,再次回到洼子峪的时候,听到的却是阿凤也意外身亡的消息。
阿凤家的遭遇太过离奇,村里人都在猜不是得罪了人,就是撞了邪。
储鸣不信邪,笃定是人为酿的祸,开始在这边走动调查。
期间拜访了章家老爷子和老太太,两位老人除了哭,什么有用的信息也问不到。
也去找过章家的几个舅舅,连阿凤的小姨家都去过。
还被章家三舅和小姨说他没有立场、多管闲事,人死都死了,又不是他们弄死的,又翻出来聊这件事,没得晦气。
章家大舅倒是没说难听的话,但一个劲的劝他别做无用功,说这都是命数,只是凑巧了一家子命不好。
没人愿意配合,自然也没查到什么端倪。
“是不对劲……”储鸣拧眉思索着,“阿凤,你说,你爹会不会知道袁春的身份?”
上辈子章婶子几个都不在了,袁春也没有被接回城,反而跟着章姥姥和章姥爷。
在章姥姥家见到袁春,被两位老人照顾的很好,很活泼,跟邻居家几个同龄的孩子在玩弹珠。
听他问章姥姥关于自己大姐的事,只朝这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叽叽喳喳嚷着‘我赢了,我进的是最远的那个洞……’
许是小孩子忘性大,没看出多少亲人离世的伤感。
他记得章婶子并不是章家老两口亲生的,对章婶子也算不上好,不但没把袁春送走,还好心抚养,照顾的那么好,身高体型在同龄的孩子堆里很显眼。
如果袁平徽不知道袁春的身份,应该不会将亲儿子留在乡下,这做法名声上也不好听。
还是说,虎毒也食子,跟他那个爹一样不配为人,有了新欢连前头妻子生的孩子都恨不能让他死。
最后就是袁平徽知道真相,他不愿意养不是自己骨肉的袁春。
储鸣只觉脑子里一团乱麻。
阿凤家…好像还真透着点邪乎!
“我也觉得那畜生是知道内情的。”袁凤雁也在想着上一世的种种,“他在村里时很稀罕袁春,宠着惯着,可这么稀罕的儿子却从未带他去过省城。我跟冰雁小时候还跟他回过省城的家呢。”
袁家老爷子和老太太是典型的重男轻女的老人,对她跟冰雁眼皮都不带夹一下,当两个孙女是空气,只扭着脸问袁平徽怎么没把他们的大孙子带回去看看,袁平徽当时的借口是孩子太小。
可直到袁平徽回城,都没将袁春带回去过。
没想到上一世她离开后袁春都没被接去省城。
说袁平徽不知道袁春的身份有异,狗都不信。
“就是不清楚他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时候掉包的。
虽然娘说她在病房醒来的时候袁平徽就抱着儿子。
谁知道抱着的那个是真正的袁春,还是已经掉包后的袁春。
要是从那时起他就知道,却隐瞒了这件事,那这人的心思实在太可怕了。
再往深处想一想:袁平徽有没有直接参与此事?
“不管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事,可瞒着我娘,便足以说明这人畜生的一面不是从有了新欢开始,而是骨子里就是个渣滓。”
储鸣也摇了摇头,颇为章婶子抱不平:“上一世我去找过你爹,想从他那儿打听点什么。”
对于他的登门,袁平徽有些错愕,随后就像变脸一样神情痛苦的表示对前妻和三个女儿的遭遇十分痛心,并委婉的希望储鸣别再继续追问,那是在他心口的伤疤上撒盐。
储鸣也提过袁春,袁平徽说只是暂时让章家二老带一阵子,办户口走关系需要时间,然后就不肯再多谈。
问出的结果不满意,还想继续查,谁知几天后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失去了双腿,打乱了他所有计划。
“你父亲似乎跟我父亲认识……”储鸣轻声道。
以前也没听说他爸跟袁家有什么交情,可如果不认识,怎么会那么巧的第二天他刚出现在袁家附近,就看到了那个跟他断绝了关系的父亲的秘书,想强行将他带走,他逃了。
袁凤雁这是头一次听储鸣说起此间上一世的遭遇,没想到也有那么残忍的经历,轻声断定:“车祸是人为的!”
储鸣眼带讥讽:“我也觉得是人为的,不是我亲爹就是我的好继母。”
袁凤雁:“也有可能是我爹!”
储鸣点点头:“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你爹出手的几率很低,你爹不如我爹和我继母的能量大。”
随着记忆的闸门打开,想起来的事如涌出的洪水,越来越多,储鸣继续说起后来。
从一个健康的人乍然变成了残疾,储鸣很是颓废了一阵子。
等他情况稍微平稳了些,舅舅把他送去了南方的二姨家里,在南方待了几年,某天拄着拐杖在街上意外遇见洼子峪去南方打工的青年,储鸣还惦记着袁春,随口问起,那人说袁春没去省城,在公社读完初中就去了县里读高中,很少回村了,听说考上了大学。
倒是顺口提了一嘴章志胜,说章志胜命不错,他亲爹那边的大哥找了过来,亲兄弟相认,他那大哥似乎混的不错,是个小包工头,章志胜一家沾光,搬去了县里,跟洼子峪那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断了联系。
哦,章姥姥和章姥爷那时也离开了人世。
还夸章志胜孝顺,送走养父养母后才举家搬走的。
“这两天我准备请假回趟省城看看我姥姥、姥爷。”储鸣轻声道。
这一世,绝不能再让姥爷出现上辈子的遭遇,也不能让姥姥跟着担忧、为他操心。
袁凤雁:“我也要去,带我娘一起去会会那个人渣。”
提前揭开袁平徽的真面目,跟那边断了,冰雁也不用再去省城。
储鸣:“一起去。”
不过回省城前,他得先把举报信寄出去。
上一世在省城让储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设计陷害他,这次他来个突然袭击,直接三封举报信,两封剑指亲爸和继母,一封寄去豫省大学,举报那个顶了他名字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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