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神界丨第八节
涟漪平息，原地空空如也，只有子飞刚才推给荔娅的那杯温热的仙酿还静静悬浮在原地，散发着余温。
“不——”荔娅的嘶喊声划破了恨海短暂的寂静。她双膝一软，跪在冰冷的殿石上，双肩剧烈地颤抖。她像一尊被抽去灵魂的琉璃人偶，绿眸失焦地望着那片虚无，里面盛满了深不见底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子飞温柔的笑容、包容教导的话语、牵着她飞翔时拂过耳畔的风、在她初次承受恨意时拉住她的手……所有支撑她的温暖画面，都在眼前被那只无形的手生生撕裂、吞噬。那个在她迷茫时给予指引的姐姐，恨海处大家长般的存在，就这样在她眼前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失去的剧痛、无助……如同冰冷的恨海之水，将她彻底淹没。什么力量，什么惩戒，什么证明自己……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她像失去了最坚固的依靠，绿眸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破碎的泪光和空洞。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被遗弃在冰冷神界、再次失去庇护的孩子。
“魔界。”樊娀慢悠悠地解除了共菽和吕隼受到的控制，吐出了两个字。
混乱暂时平息，伤者们正在接受治疗，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子飞……魔界……”荔娅失魂落魄地跪在那里，泪水无声滑落。她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恨海不能没有子飞！救回子飞！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就在这时，她的手指触碰到了腰间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申由送她的，用于紧急联系的净心铃。他说过，摇响它，无论多远，他都能感知到。
他能自由出入神魔两界，上次还能接到魔王的任务，想必在魔界有一定地位。或许他……有办法？
在人间，她不屑于接受他的任何“帮助”，在神界，她警惕着他的每一次交易。但此刻，在失去子飞的巨大恐惧和绝望面前，荔娅心中那堵名为“骄傲”和“戒备”的墙轰然倒塌。她需要力量，需要援手，需要……抓住任何一根可能的救命稻草！
理智在尖叫着危险，但汹涌的情感已彻底冲垮堤坝。她不再犹豫，用尽全身仅存的力气，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的哀求，猛地摇响了那枚小巧的铃铛。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死寂的恨海边缘突兀地响起，穿透了残余的烟尘和压抑的悲伤，远远地传了出去，仿佛在呼唤着深渊中的回应。
下一秒，恨海入口处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一道玄色身影裹挟着撕裂空间的魔气，硬生生撞了进来。
申由周身翻涌的气息比恨海的黑潮更加粘稠阴冷，那双总是带着算计或戏谑的黑眸此刻赤红一片，如同燃烧的深渊。他的目光瞬间扫过全场，带着焚尽一切的暴戾，和一种疯狂的焦灼，最终落在荔娅身上。
确认她虽然失魂落魄、周身神力紊乱，但并无明显重伤的刹那，申由眼底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赤红才稍稍褪去了一点。他一步跨到荔娅面前，玄色衣袖带起一阵阴冷的风，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似乎想触碰她苍白的脸颊，却在半空硬生生顿住。最终，那只手只是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落在了荔娅因哭泣而剧烈颤抖的、单薄的肩膀上。
“荔娅，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嘶哑紧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从那双破碎的绿眸中找到答案。
荔娅的绿眸里瞬间蓄满了滚烫的泪水，顺着沾满烟灰和泪痕的脸颊汹涌而下。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子飞……子飞被……抓走了……”
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让她语无伦次，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这是申由第一次见到荔娅哭，不是在恨海文书殿里那种被他人恨意压垮的疲惫，而是源自灵魂深处被生生剜去一块的、孩子般的崩溃。
申由看着那汹涌的泪水，听着那破碎的呜咽，一种陌生的、手足无措的慌乱攫住了他。面对荔娅的眼泪，他那些引以为傲的算计和手段全都化作了泡影。他不懂如何安慰，他从未学过。
“别……别哭。”他收紧了落在她肩上的手，仿佛想通过这微弱的接触传递一点支撑。这简单的两个字，是他能给出的、最直白的慰藉。
申由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强行压下因荔娅眼泪而翻腾的心绪。魔王近日暴毙，魔界一片混乱，有能力策划如此周密、能瞒过神界探查、并掳走子飞这等上神的魔族，屈指可数。
“估计是那几个魔王竞争者之一。茑萝歃冥已经退出斗争，剩下翟蘅、邾辕、骨力……”
“骨力！一定是他！”束荷的眼睛里翻涌着冰冷的暴怒。
伯蒲紫眸中星光狂乱，俊美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声音带着切齿的痛恨，“他恨子飞！恨她阻止他攫取更多力量！他一直想向子飞证明，证明她错了！证明他才是对的！用这种卑劣的方式！”
骨力……灵魂吞噬……
申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如同坠入冰窟。他看着眼前哭得浑身发抖、眼神却开始凝聚起某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的荔娅，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果然，荔娅猛地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的泪水，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绿眸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烈焰和玉石俱焚的决心：“我要去魔界！我要把子飞救回来！如果我一个不够，就叫上恨海的所有人，叫上神界所有的力量！”
“胡闹！”申由几乎是厉喝出声，“荔娅，你根本不明白，骨力现在拥有的‘灵魂吞噬’能力有多恐怖！你以为他抓走子飞是为了什么？泄愤？证明自己？”他逼近一寸，“子飞这样拥有强大神核的上神，对他而言是绝顶的美味！是能让他一步登天的‘大餐’！”
“所有人一起去？正好！那将是送到他嘴边的一场盛宴！你们的神魂，一个都跑不了，只会成为他登上魔王之位的垫脚石！连神界上层贸然派人，也不过是给他加菜！”
“灵魂吞噬”对神明无效，是骨力一直致力于打破的隐形规则。郗流帝女的那次失踪就有他的参与，是他的第一次尝试。
天帝压下了消息，郗流帝女的真实状况根本不仅仅是被抹去了一点记忆。申由能猜到有淳于娩，也就是淳于织姐姐的手笔，但还没来得及探清具体情况。
就算骨力还没能研究出吞噬神明的手法，以他现在与日俱增的魔力，至少也会造成神核大损，或者对捕获的所有神明进行惨无人道的吞噬实验，又或是恼羞成怒直接杀死神明，甚至……他的恐怖魔力可能真的已经足以彻底吞噬神明……
荔娅被申由眼中的惊惧和话语中描绘的恐怖景象震住了片刻，绿眸中的火焰剧烈地摇曳着，但那份执拗并未熄灭：“那……那难道就看着子飞被他……”
“我去。”申由打断她，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松开了抓着荔娅的手，指腹似乎还残留着她手腕肌肤的微凉和颤抖的余韵。
“骨力想引你们过去，但他未必防备我这个‘同僚’。”
荔娅有些迟钝地接收着这个信息，似乎需要一点时间消化。他能安然无恙在神魔两界周旋这么久，必定是有实力支撑的。但是……
就在申由后退一步，准备撕裂空间折返魔界的刹那，一只手猛地攥住了他玄色衣袖的下摆。
申由的动作一顿，愕然低头。
是荔娅。她脸上的泪痕未干，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抓住他。她另一只手飞快地探入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一枚小巧玲珑、通体流转着温润银光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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