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她的往事
檀巳缓缓睁开眼，只觉白光刺目。
此时，他化成了司命神女的桃木发簪。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头发爆炸，裙子焦黑，脸蛋像抹了一层锅灰看不清五官的仙子。
明亮宽敞的大殿中，天帝震怒拍案：“月翠微！你开什么炙烤大会，竟误烧本尊的九天引雷草！”
焦黑仙子攥着乌黑的裙摆：“尊上息怒，翠薇会为您重新栽培一株。”
“重新栽培一株要花费两百年光景，本尊需再等两百年！”天帝的怒吼震散自仙子发间飘出的烟雾。
那位名唤翠微仙子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可怜楚楚，檀巳却看得出她是故意死命地挤眼泪。
天帝气得胡须乱颤：“你看看你被劈成什么模样！你再看看司命神女，她管理人界数亿命簿，从未出差错，心思细腻，恪守规矩，行事稳健。你每日跟在她身侧，就学不到她的一点好？”
翠微刚想委屈巴巴地回话，却不小心打了个饱嗝。
眼见她又要被天帝斥怒一通，司命神女拱手而道：“禀尊上，此事怨小神，小神从未参加过炙烤大会，一时兴起便提议翠微筹办此宴，所有过错皆因小神而起。”
天帝望向司命，目光骤然变得柔和，他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原是如此，既司命喜欢，改日本尊便在瑶池设宴，举办一场炙烤盛会如何？”
“不必劳烦尊上，今日小神已然体验一番，再无新奇之感。”
翠微焦黑的脸蛋拧成了麻花，她都被雷劈至眉毛都劈卷了边。
天帝无一丝关心便罢，清姬揽下全责，他不仅毫无责备之意，反手便要为清姬开一场炙烤盛会，当真是偏心骗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她只是仙神境神仙，却也为天界的花花草草做出了巨大贡献，天界各式各样美不胜收的园景，哪一处没有她的功劳？
瑶池里香气四溢的白莲，蟠桃林里肥硕多汁的蟠桃，哪一处不是用她的灵力掐着时辰浇灌？
她为天神们新培育的的绿植，服下能增长灵力。
用她栽培的灵草熬制而出的琼浆玉露，能让神仙们抢破头。
亏她每回都给天帝私藏一壶，天帝为了一颗引雷草竟她骂得狗血淋头。
哎，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
刚踏出大殿。
翠微便被清姬提起手腕：“流血了都不知？”
她淡淡叹了口气，自袖中取出天蚕丝帕，替月翠微擦去血迹。
那双曾拈花弄草的纤纤素手，如今脏兮兮的，还焦黑脱皮。
“炙烤大会，你倒是越办越危险。”
翠微笑嘻嘻地看着为她包扎伤口的清姬：“有你兜底，我不怕。”
司命清冷的眼神看向她。
她当即肃起小脸：“往后我定会加倍小心，谨慎再谨慎！”
司命这才满意的别过身，她指尖轻轻一绕，翠薇当即恢复了原来的样貌。
檀巳瞳孔微怔，翠薇的样貌竟同桑儿有五分相似。
杏眼樱唇，眉若柳丝。
只不过她的身形更高，皮肤更剔透白皙，举手投足间带着仙气。
少年敛眸思虑，难道月翠薇是桑儿？
可桑儿身为凡人，绝无成神的可能。
世间凡人能修炼成仙，却不可能修炼成神。
神族血脉源自远古天族，代代相传，他们除了突破修为时需要下凡历劫，否则绝不可能历经人界轮回，且下凡历劫的命簿不会出现在凡人殿，只会出现在天神命簿殿。
檀巳悄然施法，他要看看月翠薇的过往。
原来清姬和月翠薇都是天界出了名的美人。
月翠薇的性子却与清姬大相径庭，翠薇的性子开朗乐观却有些迷糊，常被天帝批评。
她厌恶天界枯燥的生活，朋友甚多，常在她的竹园筹办炙烤大会、游园庆典。
未同清姬相识前，她对清姬甚是好奇，不明白清姬是如何做到管理数亿命簿却从不出错，如此细心稳重，当真值得她学习。
虽是这么想，她却学不来。
而清姬，清冷话少，性子孤僻，从不爱笑，时常冷着一想清丽的脸。
虽有沉鱼落雁之容却无几人敢接近，追求者少之又少。
她的司命殿一片雪白，连家具都泛着冷光。
从前翠微到司命殿寻她，时常会被白色门槛绊倒。
她只看着门槛淡淡思虑：“原来真会有人能在同一地方摔倒多次。”
翠微来到她这，时常手脚并用，划水般地进入殿内。
见她总是磕磕碰碰，清姬无奈，只得将门槛、门窗、桌椅全部换成了浅绿色调。
一日，翠薇急匆匆跑来找她，不慎摔入白玉池水中。
她又默默施法，给池子变出翡翠色翠竹雕花，如此便可轻易看出池壁。
除了翠微，无人愿意踏足司命殿，殿内一片纯白，容易使人头晕目眩。
后来，翠薇精心为她的殿宇设计园林景致，栽种了诸多花卉草木，司命殿方才得以焕然一新，生机勃勃。
她们一个是仙级境神仙，一个是神级境神仙，看似只差一个境界，法力高低却判若云泥。
清姬位于天神之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神仙，是因一株兰草而结识。
那株兰草是清姬仙逝多年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那日，窗台旁的兰草生机渐失，缓缓枯萎。
常年管理命簿的她早已习惯顺应天命，她不想眼睁睁看它死在眼里，默默带着它到天界的后花园埋葬。
翠微无意撞到红了眼眶的司命，她从未见司命如此难过。
她偷偷打听得知，司命埋葬的兰草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
当晚，她悄然挖出兰草，以自身修为滋养灵根，试图救活兰草。
翠微不确定自己能否成功救活兰草，不敢提前告知司命。
否则司命若是生期待，她又未救活兰草，反会致使司命再度伤心。
翠微耗损半数灵力注入兰草，奄奄一息的枯黄兰草才终于舒展叶片，变得生气盎然，续了三千年寿命。
翌日，翠薇园中的仙娥给清姬送来恢复如初的兰草。
清姬疑惑不解，逼问之下才得知，兰草是草木神女所救。
她赶到竹园，却见草木神女虚弱地躺在床上，她面容苍白，神色憔悴。
为了救草，她遭受了反噬。
司命不知如何关心人，反站在床边冰冷审视着她：“万物皆有其命，你何必损耗修为救它？”
翠微缓缓起身：“我看到神女因它难过，能让神女难过的东西一定很重要。重要的东西，是值得花些灵力守护的。”
司命的话语倏忽有些乱了阵法：“你看错了，我，怎会难过？”
司命将审视的目光收起，清丽的眸望向别处：“况且，它只对我重要。”
翠微缓缓抬眸：“对神女重要，修复它便有了意义。”
司命微微蹙眉。
她感觉这时常被天帝批评，唤作月翠微的神女好似听不懂她的言中之意。
对她重要的东西，与她何干，为何她要耗损万年修为救它？
“我的事与你何干，你为何救它？”
翠微深绿色的瞳孔有些茫然：“啊？我不过是希望司命神女不要难过罢了。”
“为何？”她难不难过，与她何干？
翠微见司命神色诚恳，不似质问，而是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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