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回门
裴康氏猛地将手中的银剪子往旁边小几上重重一搁!
那声音,带着金属撞击木头的脆响,惊得林婉儿脖子一缩,后面的话图硬生生噎了回去。
裴康氏转过身,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林婉儿,只是那目光不再平和,而是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随后,她不再看林婉儿霎时煞白的脸,径直抬步就往外走,步履沉稳。
临出院门时,她才微微侧过头,侧脸线条在光影中格外分明,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金石击磬,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若真有那个本事,让她去了大理寺,又何妨?”
林婉儿惊愕地张大了嘴。
裴康氏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院墙,投向更远的地方,语气里带着一种林婉儿从未听过的、近乎铿锵的意味:“我只是恼她半夜出门,是为她安危!”她道,“再则,长公主殿下,不也曾是鸿胪寺掌四方馆的要员?女子,未必就不如男。”
语罢,人已然走远。
只留下那沉静而有力的话语,在静心苑初冬的寒风中,久久回荡。
林婉儿呆立在原地,看着那朵被无情修剪下的山茶花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第二日。
晨光微熹,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出荣国公府。
车帘微动,露出沈知意略显局促的侧脸,她是真没想到裴昀愿意随她回门。
今日不知为何,她特意换了一身藕荷色的银丝对襟襦裙,只是发间依旧是那只玉兰花簪,衬得整个人清丽脱俗。
她看着裴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香盒子,熟练地挑出一小块安神香,置于香盒之中。随着一缕青烟缓缓升起,淡淡的檀香混合着薄荷的气息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这香……”沈知意深吸一口气,感觉神清气爽,困顿顿消。
“加了薄荷和甘菊,能安神定志。”裴昀没有抬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香灰,“你不用紧张,今日回门,无论发生什么,跟紧我!”
沈知意望着窗外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市,犹豫片刻,还是开口:“你觉得人真的是我爹杀的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是不是问得太过直白了。
裴昀的目光终于从香盒上移开,那双如墨般深邃的眸子直视着她:“莫要妄断自扰!”
这话却无异于默认。
“那长公主也会是我爹杀的吗?”沈知意忍不住追问,她压低了声音,贴着裴昀的耳畔,仿佛怕被车外的马夫听见。
裴昀浑身僵了下,随后默默退后一些,人退到了马车最里头,离得沈知意远远的,他抚了抚耳畔,出口的话格外严肃:“沈知意!”他喊道,理了理情绪,他道:“今日千万小心行事。”
“哦!”沈知意淡淡应了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窗外,马蹄声减缓,沈知意知道,这是永安侯府到了。
她透过纱帘望去,那扇熟悉的朱漆大门早已敞开,门楣上“永安侯府”四个鎏金大字在晨光中闪耀着光辉。
“小心!”裴昀搀扶着她下了马车,随后人又钻进了马车,惹得沈知意一脸疑惑。
就见裴昀下了车,提了提手上的礼盒,解释道:“礼盒,娘准备的。”
沈知意愣了愣,不是说交由孙庆喜了吗?
还没说上两句,管家周福就迎了上来,在看到裴昀时明显僵了一瞬,又看到裴昀对沈知意小心呵护、轻声细语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疑惑。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立马堆上了谄媚的笑容:“裴世子怎么也来了!”
裴昀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周福,只是冷淡地“嗯”了声。
周福也不介意,弓着身子将人往里引:“裴世子请!”
裴昀一手提着礼盒,一手握住沈知意的手腕,大步向内走去,沈知意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不容抗拒要为她撑腰的力道。
“裴昀……”她忍不住摇了摇手腕,裴昀的手顺着力道也轻轻晃动起来,惹得裴昀回头来看:“别闹!”
沈知意将要出口的话复又憋了回去,她是想说让他放开来着,在娘家毫不避讳的亲昵举止,怕是得被人说道吧?
但仔细一想,好像这样也不错?
她也是有人撑腰的人了呢。
两人一路由周福引着,往正厅行去。
正厅内,沈墨康早已端坐主位,见二人进来,他起身相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知意,裴世子!”他声音洪亮,透着长辈迎接归宁的女儿女婿的热络,“一路辛苦,快请入座。”他亲自上前几步,目光在裴昀脸上短暂停留一瞬,笑意更深。
沈知意福身行礼,姿态恭谨,余光却瞥见裴昀并未回礼。
他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停留在沈墨康身上,而是不动声色地环顾了整个正厅。
视线扫过陈设的古董博古架,掠过角落里侍立的丫鬟小厮,最终回落到主位旁那张巨大的螺钿屏风上,只见屏风上有着永安侯府“永安”二字的徽记。裴昀几不可察地眉头一皱。
沈墨康并未察觉裴昀的不妥,亲手执起案桌上温着的白瓷茶壶,姿态从容地为裴昀斟了一杯。
清凉的茶汤注入青瓷茶盏中,发出细微悦耳的声响。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听闻陛下给了贤婿三日之期,查明长公主一案。”他放下茶壶,抬眼看向裴昀,寒暄道,“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贤婿百忙之中还抽空来陪知意回门,看来不是知意深得你心,就是案情已然明朗了吧?”
裴昀抬眼看向沈墨康:“自然,侯爷的女儿是极好的;至于案情……”他伸手接过沈墨康递来的茶盏,却并未饮下,稳稳拖着那盏茶,道:“确已锁定真凶行迹,唯待收集更多铁证,便可一举成擒!”
说话间,他的目光紧紧攫住沈墨康的眼睛,想要从沈墨康平静的脸色下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沈墨康却微微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因为笑意而加深。
只见他从容地为自己也斟了一杯茶,端起,轻轻吹了吹浮沫::“那我就放心了。”他语气欣慰,带着长辈式的赞许,“以贤婿之能,破此悬案,定非难事。”
茶香氤氲中,裴昀却突然将话锋一转:“府中可曾丢过东西?比如说,匕首?”
沈墨康啜饮茶水的动作一顿,喉结滚动了下,放下茶盏后,再次看向裴昀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
他瞥了眼不远处认真聆听的沈知意,“哦”了一声,语气也带上了推心置腹般的凝重:“你不提起,我倒还忘了。府中前些日子,确也遭了宵小。”
裴昀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沈墨康眉头微蹙,继续道:“还丢了些零碎物件,多是女眷房中的首饰钗环,虽不甚贵重,却也恼人。贤婿今日问起……”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电,眼含深意,“莫不是裴大人查案,已然查到了自家人身上了?”
那“自家人”三个字吗,被他咬得意味深长。
裴昀端着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
沈墨康突然压低了声音问道:“长公主那边,不是一直说是死于毒杀吗?”他带着股八卦的意味,转移了话题,“难不成……大理寺请来的仵作,竟验的有误?”
裴昀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锐芒,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垂下眼睑,看着杯中浮尘的碧绿茶叶,片刻后才抬起眼,唇边牵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笑意:“岳父大人见谅,是小婿失言了。案牍劳形,思绪不清,随口一问罢了。”
他端起茶盏,送至唇边,浅浅抿了一口,将方才的剑拔弩张尽数收敛。
沈墨康眼中的锐利审视却并未消散,他盯着裴昀喝茶的动作,似乎在判断这“失言”背后的真意。
厅堂里一时静得可怕,几乎落针可闻。
半晌,沈墨康脸上的凝重缓缓化开,重新浮起那层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笑容,仿佛刚才那番暗藏机锋的对话从未发生。
“贤婿……”他语重心长,“为陛下分忧,也要顾惜身子。”语毕,目光转向一直安静坐在下首,捧着茶却一口未动的沈知意身上,语气转为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知意啊,为父有些要紧事务,需与你夫婿单独谈谈。你且先去后院候着,园子里冬梅开得正好,或是去池边喂喂锦鲤,都随你心意。稍后,我让周福去唤你。”
沈知意放下早已冷透的茶盏,起身,福了福:“是,父亲。”
她垂首离去,避开了沈墨康打量的视线,也避开了裴昀投来一声安抚意味的一瞥。
沈知意并未去赏花,也无心喂鱼,只是独自坐在临湖的六角凉亭里。亭子周围红梅开得正俏,一簇簇随风轻摆,将她掩映其中。亭下是一池碧水,倒影着蓝天白云和岸边的梅树,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她目光落在水深处,沉沉思索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啊——放开我!放开!我没疯!我没疯!”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从湖对岸传来。
沈知意猛地抬头,只见几个粗使婆子正拖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往偏院走。
那女子拼命挣扎,身上的素白中衣沾满泥土,发髻散乱,形如鬼魅。
沈知意仔细去瞧,终于看见一张与她近似的脸,沈知意如遭雷击——那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沈玉瑶!那个曾经风华绝代,却在婚前失贞,被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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