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往事旧友
已经到了出门的时间,但姚睿轩还赖在餐桌前,慢吞吞地撕着蜂蜜吐司,眼睛时不时往楼梯口瞟。昨晚加班到凌晨,回来才知道刘美琪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福利院头上,甚至还闹到家里来。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要是自己早点回来,是不是就能帮倪惜挡一挡?听说舅舅又发了脾气……
洪姨在熬药,看她迟迟不出门,故意盛了一碗黑乎乎的四物汤摆在她面前:“喏,看你魂不守舍的,喝点汤补补你飞走的魂儿。”
姚睿轩盯着那碗散发着浓郁药味的汤,哀怨抬头道:“洪姨,你故意的吧?明知道我在等舅妈起床,还拿这个逗我……你还是不是我亲阿姨了?”
洪姨见她这副模样,终于绷不住笑了:“行了,别在这儿演苦情戏了,谁也没怪你。张院长找上门那是意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初出茅庐难免被人盯上,你舅舅不是吃素的,谁也欺负不了太太。”
“可阿力说昨晚家里气氛很差……”姚睿轩肩膀耷拉下来,像倪惜那只吃不上骨头的小柴犬,连声音都蔫巴巴的。她越想越愧疚,要是自己没被刘美琪的破事绊住……都怪刘美琪那个狗屁“流金岁月”策划,害她差资料差到吐!
洪姨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力道不轻不重,带着点安抚的意味:“你昨天忙到那么晚,太太心疼还来不及呢。真想弥补,今晚早点回来陪她吃饭不就行了?”
姚睿轩抿了抿唇,又望了一眼空荡荡的楼梯,最终还是泄气般地把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里,拎起包往门口走。
洪姨满意地点点头,可一低头看见那碗没动的四物汤,立刻扬声:“哎!汤!别浪费呀……”
话音未落,姚睿轩已经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连背影都透着慌乱。
洪姨摇头失笑,端起四物汤,低声嘀咕:“小孩子,吃吃亏也好。”
……
倪惜果然很晚才起床,人虽然起来了,但精神似乎有些不济。她斜倚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换台,目光涣散地落在电视屏幕上。昨夜张院长的来访像一场无声的战场,那些恳切的话语、期盼的眼神,都化作细密的丝线缠绕着她。李默冷峻的侧脸仍浮现在眼前,可更让她心烦的是,自己竟无法彻底拒绝那份沉甸甸的期待。
电视里的新闻正播报着艺术资讯,她的眼前似乎闪过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坐直了身子,调大音量。
电视里正在介绍:“国际先锋艺术展破碎与重构亚洲首站将登陆香港……”
镜头前站着一位身着象牙白西装的女性,利落的短发衬着明艳的笑容,正用流利的国语向记者介绍展览理念。
周昭。
一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五岁的夏天,倪家花园的紫藤架下,两个少女并肩而坐,她执笔在素描本上勾勒着园中的山茶,周昭则捧着记事本,眉飞色舞地规划着校园艺术节的布置。
“珍珍,你的画作就放在这里,中央展区。”周昭虚空比画了一下,煞有介事,仿佛花园真的是展览厅,而她已经当上了知名策展人。
“这次我们特别邀请了六位先锋艺术家,每一位都值得大家期待……”电视里,周昭的声音将倪惜拉回现实。镜头前的她举手投足间尽是成熟策展人的风范,很久前就听周叙说她在纽约办了很多知名的展会,可惜她出不了远门,无缘亲见。
倪惜拿起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徘徊许久,最终拨通了周叙的号码。
“刚才在新闻里看到阿昭......她的展办到港岛来了。”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你竟然看到了!这丫头现在可是大忙人,上个月刚拿下纽约当代艺术馆的年度策展人奖,嘚瑟着呢。你俩当时可是女校里的卧龙凤雏,你画画她办展,我还记得你第一个画展就是她办的,也是你胆大竟然不怕砸自己的招牌。”
周昭提到的画展,是倪惜的毕业画展,也是周昭第一次以策展人的身份接受委托。
“晨雾。”倪惜低声呢喃。
周叙的笑意在嘴角凝滞了一下,旋即又故作轻松地道:“是啊,你还记得。”
当然。倪惜的思绪飞回了二十三岁的夏天,那是倪惜的毕业画展,也是周昭的策展处女作。二十三岁的夏天,她已经是港岛最会办party的名媛,将倪家雅集办成了上流社会趋之若鹜的盛会。可那场事关自己艺术之旅告一段落的画展,她却全权交给了初出茅庐的周昭。
“珍珍?”周叙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明天中午阿昭约我在文华酒店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好。”倪惜回答得比想象中干脆。挂断电话,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电视屏幕。周昭正在介绍参展艺术家,神采飞扬的模样与记忆中那个举着策划书追着她跑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窗外,一阵风吹乱了庭院里的山茶花瓣。倪惜望着那些飘落的花瓣,忽然想起《晨雾》系列里有一幅画,两个少女背靠背站在树林里,一人仰头望向缝隙中的阳光,一人低头探索灌木丛里的野花。
“珍珍,我收到纽约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我们可以一起去纽约了!”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周昭兴奋的嗓音,像是要刺穿她的耳膜,她绕着倪惜跑了好几圈,挥舞着录取通知书,“你画画,我策展,我们一定是最佳搭档!”
年少不知岁月长,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不过几天时间,情势急转直下,父亲生病住院,倪家方寸大乱,作为倪家的大小姐,她没有远走高飞的权力。
窗外,园丁正在修剪花束,剪刀开合之间,鲜红的花瓣纷纷落下,像极了当年毕业展上那幅《山茶夜宴》。那是周昭最爱的一幅,坚持要放在展厅入口处。
“太太,该吃药了。”洪姨的声音刻意放低了许多,她是个大嗓门,却总是在倪惜面前压着嗓子,想来也是十分辛苦。
倪惜回神,端起托盘里的汤,一饮而尽。
洪姨准备了蜜饯,她似乎没有看到,缓步上楼去了。
洪姨不知她为何难过,唯有继续当一个合格的耳报神,事无巨细都报给李默。
正开着董事会,周叙忽然觉得阴风阵阵,后背发凉,他抬头看向坐在首席的“大佛”,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了他。
周叙耸了耸肩,周昭惹出来的,这次应该与他无关了啊。
傍晚,黑色的迈巴赫驶入庭院,车灯扫过花园,在渐浓的夜色中勾勒出一道纤细的身影。倪惜独自坐在秋千上,脚尖点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洪姨像只老母鸡,才刚刚起了一丝晚风,她便抱着披肩出来了,紧紧地裹住倪惜的上半身。
她今天穿了一条纱裙,蓬松的裙摆如云朵堆叠,随着秋千的晃动,薄纱轻盈浮动,像是白玫瑰,次第绽放。在晚霞的照耀下,光影流转,泛起珍珠母贝般的柔光。
秋千链条“吱呀吱呀”的响着,洪姨看到那道颀长的身影回来了,放心地回到了自己的阵地——厨房。
“今天这么早?”倪惜仰头看她,嘴角带着温柔的弧度,笑容未达眼底。
李默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拉了一下西裤,右腿弯了下来,单膝点地,双手撑住秋千两侧,让“吱呀吱呀”响得人心烦意乱的声音停了下来。
“好朋友回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陪你呀。”
倪惜的眼神终于聚焦在他的脸上,神色骤冷:“你在提醒我什么?”
李默好脾气地道:“我没有,洪姨担心你的身体,看你今天不在状态,就跟我提了一下而已。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自由,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精准插进了正在流血的伤疤。倪惜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双手收缩,秋千的铁链硌得她生疼,但是她丝毫没有减力的意思。
“李默,你越来越过分了……你在气什么?我没有主动跟你报告要和以前的朋友去吃饭吗?”倪惜反唇相讥,“我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所有物。”
李默看着她收拢的双手,手背显出了青色的纹络,再用力一点,她像是要把这铁链捏碎一般……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危险,眸色一沉:“倪惜,我的底线在哪里,你很清楚。”他的声音冷到快要结冰。
铁链的寒意渗入掌心,她像是忽然察觉到了痛意,手一松,双手在两侧垂了下来。
李默牵起她的双手,低头检查勒痕,还好只是泛红,并没有受伤。他再抬头看倪惜,晚风吹去了她眼角的泪,只剩下一片潮湿。
看来是被他惹哭了。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用她的双手紧紧贴住自己的脸颊,“我害怕,你只要一伤害自己,我就忍不住的害怕。”
倪惜怔忪地道:“我们总是在互相伤害。”
“那又如何?”他忽然咬住她的指尖,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暗潮道,“我不放手,死也不放。什么纽约,什么洛杉矶,通通滚蛋!还有周叙周昭,不怀好意的兄妹,只会勾着你往外面跑,什么时候在乎过你的身体?你怀孕了啊……”
对啊,她怀孕了。
倪惜怔了一下,彻底清醒了过来,她挣脱了手,迅速擦干自己的眼角,又仓皇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手足无措地道:“我看书上说孕妇情绪波动对孩子不好……”
李默的眼神暗了一下,又突然被点亮了似的,点头附和:“是,这样不好。”
“我的错,我太容易被一些往事牵动心绪了。”倪惜愧疚地反省自己。
“孕激素的原因,不是你的错。”李默的护短是连倪惜自己责怪自己他都不放过的,他搂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从秋千上带了起来,“起风了,进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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