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温檀很忙碌。
带着修改后的“产品宣传册”去找胭脂铺的老板，老板终于愿意冒着风险尝试一次。
不过有言在先，温檀只能给她的店铺供应“宣传册”。
温檀当机立断和老板签了协议，《霸道皇子爱上我》的宣传册由这家胭脂铺独家供应。
协议签订之后，老板立刻将“宣传册”放进了几个大主顾的赠品里。
接下来的几日，温檀都在家中等待。
协议签订后的第五日，胭脂铺老板终于来了消息，“宣传册”如今供不应求，已经不再当做赠品，而是单独售卖了，五日累加已经卖了三百多本！
能有读闲书爱好的小姐们家中都不缺银子，是以话本子的定价并不低，温檀提供的是画本子，画工和写意水墨派完全不同，是地地道道的写实漫画风，此前从未有人画过。
这些别出心裁的设计全都只能在《霸道皇子爱上我》里才能看到，是以，画本子的定价是寻常话本子的两倍有余。
就这还供不应求。
胭脂铺老板催促她画第二卷，还想签下她的另外几本。
温檀捏的这张脸看上去就是老实本分的人，年纪又小，这才让老板生出了好欺负的错觉。
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算盘，往桌上一摆，噼里啪啦一通打：“扣除工本费，印刷费，运送费用成本，一九分，每本你能分一钱银子。你店铺的宣传费用我概不负责。”
老板大张着嘴半天才合上。
“这本虽然大卖，但未必之后的都能卖这么多，你这条件实在狮子大开口。”
温檀将算盘收进包里：“那就算了。”
走到门口，身后传来老板隐含愠怒的声音：“卖这画本子可是要承担风险的，若是那些高门大户发现家中女眷在看这些，寻到源头，你怕是要倒大霉。我家中有人在府衙当差可护你一二，你需得想清楚了。”
温檀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板说的不假，就是不了解她温檀的为人而已。
等寻到源头，她早就脚底抹油跑了。
她是个大夫，又不是漫画家，当然是赚笔大的就溜了。
老板不了解温檀的性子，温檀却很懂老板的心思。
既然老板点出其中风险，只怕若是她同别的胭脂铺合作，第一个向衙门告发她的就是这老板。
她接着要找的合作对象，一定要是背景和资金都比老板雄厚的才行。
温檀给自个三日时间物色人选，结果第二日，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来者一共三人，两男一女，显然调查过她的背景，直接找到了她在乡间的住处。
“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拜读了姑娘的作品后俱是惊为天人，想负责姑娘其他文章的刊印，不知姑娘可有意详谈？”
说话的是三人之中唯一的那个女人，她语调平静，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温檀招呼三人坐下。
详谈之下，温檀震惊了。
她以为来的是及时雨，哪知竟是泼天的富贵。
三人是潞州城中最有名的三大书坊的话事人，如果新书是他们发行，那胭脂铺的老板娘可不敢造次。
但倒茶的功夫，温檀很快冷静下来。
她不是没想过找书坊合作，但正所谓店大欺客，三大书坊几乎垄断了潞州城的书籍发行，温檀在他们面前没有谈条件的余地。
更何况，眼下她要面对的是最糟糕的一种情况。
三大书坊在来找她之前，已经私下商量好了条件，如此一来，温檀连待价而沽的余地都没有了。
“茶叶虽一般，但水是山里的清泉，清冽回甘，可以一尝。”温檀道。
三人浅抿了一口，显然无心品茶。
仍旧是那个女人先开的口：“我们十分有诚意与姑娘合作，所以，做了一些小小的调查。”
“看过姑娘和胭脂铺老板的协议，我们三家的意思是六4改七三，首印直接千本起，姑娘觉得如何？”
千本的印量，加上三大书坊的推荐，即使变成七三，她赚的也更多。
温檀愣了一秒。
“七三？”
女人笑了笑：“是，姑娘七，我们三。”
温檀和胭脂铺老板的第一本是六4分，温檀六，老板四。
三大坊协商过后，不仅没有压价，反而给她多一成？
这是觉得她是转世文曲星，还是某个公主看了她的文爱不释卷？
温檀从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其他条件是什么？”
坐在正中央的四方脸男人目光如炬，从进门起就没说过一句话，但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他淡淡道：“我们希望姑娘可以在三大书坊轮流签名售卖。”
女人笑着接话：“签名售卖名额有限，且每本书的价格翻倍。”
“如姑娘所见，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不是做善事，让利也只是为了更长久的合作。不然，以姑娘的才华，潞州留不住，去其他地方便是，到时候扼腕的可就是我们几个了。”
亲签确实可以刺激销量，长远合作的想法也很成熟。
确认协议没有什么坑人条款之后，温檀就爽快的签了。
对方果然是有经验的成熟合作方，关于如何运作已经有一整套方案了。
“温姑娘先将第二本稿子给我们，我们校正过后尽快安排售卖。签字售卖的时辰我们会派人来告知。”
送走三人，温檀盘腿坐在大黄窝边，头枕在大黄肚皮上，一手举着协议，一手撸猫。
“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儿古怪呢？”
“大黄你说，是不是有什么新型诈骗手段我没看出来？”
“汪汪！”饿饿，饭饭。
“算了，傻狗，问你也白问。”温檀抬起猪咪的下巴，对上他清澈的大眼睛，“……苍天啊，为啥我两个崽都是呆瓜。”
温檀心中一直觉得不踏实，但三大书坊那边一切都在按照协议推进，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终于，协议签订的第三天，三大书坊派人来告知，签名售卖会安排在了两日之后。
来的人还带了个红绸包袱，交到温檀手中之后人就回去复命了。
包袱包的十分细致，里三层外三层，用料也极讲究，就好像里面包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把温檀的好奇心吊的高高的。
终于掀开最后一层，温檀垂眸看去，难掩失望的“嗷”了一声。
包袱里的是一条裙子，嫩黄色的鲜妍，极衬温檀白皙的肤色，她对镜比划了一下，就连平凡的五官也多了几分生动。
裙子握在手中好似没有重量，定是价格不菲。
温檀戒心又消散不少，看来三大书坊之人是想打造她这个作者。
三日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签售的那天。
温檀穿上新裙子，正要出门时，猪咪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一路爬上她的肩头，用头顶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脸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唇瓣落在她的唇角。
温檀瞪大双眼，开心的想要转圈。
只有养猫的才懂，猫猫主动示爱的举动都有含金量。
捏着胖脸一顿梦亲，亲到猪咪四只爪都张开，温檀才放过他。
“小烧猫，等朕回家再宠幸你。”
猪咪大概是被亲晕了，一脸茫然，对温檀的话没什么反应。
于此同时，潞州偏郊一处低调的私人园林式别苑之中，一个男子从睡梦中醒来。
不知是天高物燥还是什么原因，他醒来时，苍白的脸颊上微微泛着红晕，眼神亦有瞬间的迷蒙，但在听到扣门声后，他立刻又恢复了冷漠的状态。
男子长相是少见的俊美，但气质阴郁，让人见之生畏。
门开后，高大的随从只看了一眼便畏惧的垂眸，恭敬道：“少爷，可以出发了。”
*
签名售卖安排在了晌午，避开早市又能吸引刚享用过午饭，散步消食顺便凑热闹的人。
温檀知晓她的画本子发售后一定会在小姐中风靡，但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愿意排队得到她一个签名。
队伍从书坊一直排到了长街拐角处，温檀粗略估计，得有一两百个人。
这些人中有的一个人就买四五本，再加上并不愿意露面的潜在读者……
温檀签售的时候嘴巴都是咧到耳朵根的。
这一个个上前的仅仅是读者？
大错特错！
这些都是金光闪闪的活菩萨啊！
“我特别喜爱姑娘笔下之人，《霸道皇子爱上我》还有这本《皇子们的公用伴读》，我每个都看了不下三遍！”
看着眼前左边十本右边十本的两摞书，温檀丝毫不怀疑眼前姑娘对她这两本书的喜爱程度。
“谢谢。”温檀真心致谢。
姑娘约莫二十的年岁，眉如远山，气质温雅，笑起来透着股羞涩。
就连声音也是细细软软，很符合温檀对江南姑娘的印象。
她缓缓道：“我有一事十分好奇，不知可否问于女郎？”
“你问。”
“姑娘笔下男子各个俊美情深，不知……可曾亲身经历过？”
温檀笔尖微顿，诧异抬眸。
少女澄净的眼底尽是好奇。
说是假的恐怕会伤了少女心。
“是真的，不过这世上男子千千万，还需擦亮眼睛才是。”
“谢姑娘指点。”
超级小迷妹正好是温檀签的第一百个人，签完之后她手腕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书坊的人见状便让她休息一下，还贴心的给她端来了潞州城中有名的酥皮糕点。
温檀对甜食没什么特殊偏好，但喜欢一切颜值高的东西，包括食物。
酥皮点心被做成各种花朵的形状，放在同色系的瓷盘中，像是艺术品。
温檀笑眯眯道谢。
她拿起其中一块粉色桃心酥，正要塞进嘴里，忽然后背一凉，仿佛有一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正审视着她。
猛然抬头，远处断桥的酒楼窗边隐约一个转身的挺拔背影，时值盛夏，那人却穿着两层锦衣。
他似有所感般侧了侧头，只显露一个冷峭俊美的侧脸，挺直的鼻梁线条锋锐，冷寂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温檀心中蓦的一紧，连忙垂下双眸，却好似仍旧能感到那幽暗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仿佛被猎人盯上的猎物。
不过是惊鸿一瞥，只发生在短短一瞬，却让温檀在接下来的签售里始终心神不安。
一直到结束，她和三大书坊的人寒暄之时，才状似无意的用余光去看那窗边。
空空如也，那瘦削挺拔的身影已然走了。
温檀松了口气，婉拒了共饮的邀请，上了三大坊的马车往家驶去。
途经一条小径，另一辆马车的车帘撩开，俊美的男子端坐其中，目光沉静地看向温檀的马车。
他开口，语气带着掌控全局的平淡：“她如何回答？”
男子威势太盛，直到他开口，才惊觉马车中竟还有一人。
那人道：“回少爷，温姑娘说书中那些故事却是她亲身经历。”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轻笑，那人却只觉得周身凉意弥漫。
不知过了多久，男子又问：“你可闻清楚了她身上的香气？”
“闻清楚了，回府后，奴婢便开始制香。”
“嗯。走吧。”男人命令。
那人不再说话，马车在沉默中转头，朝着小径的另一头驶去。
如果温檀在，她定能一眼认出，虽然换了一身华贵衣衫，但那马车上坐在男子对面的赫然就是她的小迷妹。
此时的温檀已经洗漱完，抱着猪咪躺下了。
这一晚，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整个梦的色调都是金灿灿的，梦的开始，她搂着大黄抱着猪咪躺在金子雕的塌上，八个六块腹肌的帅哥围在她身边，给她揉肩捏腿扇风喂她吃葡萄。
梦中她正感慨着生活如此美好，忽然之间，一切都急转直下，八个帅哥的头被瞬间斩下，血染红了金色的床榻。
她着急的看向怀中，猪咪也在此时回过头来——那双猫瞳竟变成了深邃、极具压迫感的男人的眼眸！
温檀瞬间惊醒，“啊”的一声尖叫，发现猪咪端坐在床头舔着爪子，幽幽的看着她。
身子下意识往外挪了挪，就在这时，院中有人造访。
来的是个四方脸，长相端正，身材高大的男人，温檀觉得他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男人主动道明来意。
“家主愿出一锭金向温姑娘定制画册一本，只需按照给出内容绘制便可。”
定制的内容是说一个皇子流落民间失去了记忆，被一个少女收养，少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着失忆少年的面诋毁了皇子许多次，但于此同时，少女待皇子又格外的好，有时甚至比对她自己更好。皇子渐渐恢复了记忆，少女却浑然未知，更是在皇子睡着的时候，偷亲他的脸颊。
“没了吗？”故事好巧就停在偷亲的地方。
“主人说后续两人如何，全凭姑娘安排。”
“这故事尺度也不大，为何要找我？”
男人看她一眼，很快收敛心神：“主人说姑娘画工别致，无可替代。”
温檀点头：“这倒是。”
男人又看她一眼，不说话了。
“两个人的结局，你主人也没想法？”
“全看姑娘的。”
男人摊开的手掌间，那一锭金子闪着光，温檀飞快拿过来，秒速塞进口袋里：“既然你家主人如此盛情，那这定金我便收了，画册何时要？”
“七日。”
“行。”
送走男人，温檀回到屋子里，她沉默的坐着，指尖不时梳理着猪咪的长毛。
半晌，她幽幽叹了口气，道：“大黄，猪咪，我们大概又要收拾细软跑路了。”
温檀很自信，但不到自负的程度，她不认为以她目前的名气，一本定制画册到了值一锭金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那小哥瞧着都将近一米九了，着实不像潞州本地人，一开口就更不像了，前鼻音后鼻音分的清清楚楚，一听就是北边儿来的。
北边儿来的富贵人，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怎么看都是另有所图。
越想越觉得危险，温檀觉也不睡了，连夜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日，她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了城中一趟，将她的稿费都要了回来。
既然要走了，她也顾不上三大书坊那些人是不是觉得她急功好利了。
稿费比她预想的更多，如果她不奢靡生活的话，这些银子够她过半辈子了。
将大头换成银票存好，温檀直接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这样大黄和猪咪跟着她赶路，也能舒服些。
一切准备就绪，回到家中，温檀前前后后都找了个遍，却发现大黄和猪咪都不见了。
“温姑娘这是要去何处？”
男人冷不丁的出现在院子里，温檀被吓得脸色苍白。
她很快镇定下来，试探道：“我在找我的小猫小狗，他们又不知道跑去哪儿了。”
男人轻笑：“可是一只金色的胖猫和蜡黄色的半人高的狗？在下今日好像见过。”
“就在主人的别苑之中。”
果然是男人将大黄和猪咪带走了！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主人喜静，故素来不喜养猫弄犬，今日别苑中见到的猫狗也不知会不会被扔出去流落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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