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黑狗与老鼠
小天狼星·布莱克在上学之前,曾对“生日”这个词深恶痛绝。
因为那从来不是属于他的日子,而是属于“布莱克家族”的一场表演。身为奥赖恩和沃尔布加的长子,你的生日绝不能沾染一丝孩童的嬉闹与自由。它被赋予的意义沉重得如同格里莫广场12号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挂毯——彰显纯血统的荣耀,巩固家族的人脉,以及,在沃尔布加和奥赖恩·布莱克冰冷的审视下,证明你配得上那古老而纯洁的姓氏。
他没什么选择的权利。宴会上的每一道精致却冰冷的菜肴(他私下里觉得它们尝起来都像蜡),邀请的每一位同样高傲或谄媚的纯血统嘉宾(他只想朝他们做鬼脸),甚至他被迫背诵的冗长、虚伪至极的演讲稿,都由他的父母一手包办。
生日前夕,他总会被早早从床上拽起,套进华贵却勒得他呼吸不畅的礼服里,像个提线木偶般被反复排练那些空洞的赞美词和对家族忠诚的宣言。宴会上,必须时刻挺直背脊,嘴角挂着那个被训练了无数次、弧度精准的“得体”微笑,穿梭在宾客间,扮演一个完美的、早熟的小主人。连吃东西都是一种煎熬——再饿也不能多吃,哪怕你赌咒发誓汤汁绝不会玷污那身昂贵的袍子。他感觉自己更像一件被精心擦拭、展示的家族银器,而非一个有血有肉、渴望玩耍的男孩。
一年级时,他近乎偏执地隐藏了自己的生日。那种在喧闹人群中品尝到的、深入骨髓的孤独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宿舍里有五个男孩,他和詹姆·波特几乎一见如故,像两块天生契合的磁石。
“嘿,你生日到底什么时候?我们得好好庆祝一下!”詹姆经常问他这个问题。
每一次,小天狼星都用他一贯的懒散态度糊弄过去——“忘了”,“大概夏天吧”,“那不重要”。
直到詹姆像个固执的侦探,整整一天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从早餐的南瓜汁到晚餐的布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最后才挫败又好笑地得出结论:“梅林的胡子!你该不会偷偷喝了缩身药水才混进一年级的吧?”小天狼星被他那副认真的傻样逗得翻了个白眼,最终无奈地吐出了那个日期。
“我不明白,”詹姆皱起眉,棕色的眼睛里是真切的困惑,“你为什么不愿意过生日呢?大家一起聚在一起,有蛋糕吃,还可以用奶油大战,多有意思!爸爸妈妈那天不管怎么样都不会骂你,多好!”
“因为我不像你一样幼稚。”小天狼星没好气地回敬。然而,内心深处一个更真实、也更沉重的声音在低语:因为我的父母在那一天只会变本加厉地挑剔、责骂。因为环绕我的,从来不是朋友,而是些让我厌恶的‘同类’。格里莫广场的阴影,即使在阳光灿烂的霍格沃茨,也顽固地缠绕着他。
詹姆似乎把这件事当成了某种友谊的考验,一个必须跨越的坎。他认定小天狼星是他最好的朋友,怎么能让朋友的生日无声无息地溜走?这念头让他坐立不安。
“嘿!”一天晚上,詹姆的眼睛在黑暗中兴奋地发亮,“你想生日那天去夜游么?”他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兴奋,“你不想干别的,不想大声声张,就我们两个人,偷偷的……嗯,先去探秘一下霍格沃茨的厨房怎么样?我打赌家养小精灵那儿肯定有好东西!”
于是,小天狼星·布莱克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日,在一个狭小、温暖、弥漫着食物香气的厨房角落度过。没有礼服,没有演讲,没有冰冷的注视。只有他和詹姆,两个毛头小子,分享着一块家养小精灵偷偷塞给他们的、歪歪扭扭但甜蜜无比的小蛋糕。
蛋糕最后没吃完——因为詹姆突然抓起一把奶油,精准地抹在了小天狼星高挺的鼻子上,画了个滑稽的鬼脸。小天狼星一愣,随即爆发出真正的、毫无负担的大笑,毫不犹豫地抓起奶油反击。一场小规模的“奶油大战”在厨房角落爆发,快乐得肆无忌惮。当然,这份肆无忌惮的代价是——他们被夜巡的级长抓了个正着,被罚去擦拭走廊里所有能找到的霍格沃茨徽章,直到深夜。但擦着那冰冷的金属,小天狼星嘴角的笑意却久久没有散去。那是一种混合着恶作剧得逞的快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二年级,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入学了。生日前夕,雷古勒斯在走廊里拦住了他。小天狼星难得没有立刻摆出不耐烦的神情,因为他前一天刚偷听到詹姆兴致勃勃地和莱姆斯计划着要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给他一个“惊喜派对”——这个念头让他既有点别扭,又隐隐有些期待。
“什么事?”小天狼星问,语气是少见的平和。
雷古勒斯显得有些局促,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我给你……不是……妈妈给你订了一个蛋糕,送到了我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更低了些,“她希望你今年能……来跟我一起过。我会……带你进去,晚一点也行。”
期待瞬间冷却,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哦,还是免了。”小天狼星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和满不在乎,带着明显的轻蔑,“我才不会踏进那个蛇窝一步。”
“小天狼星!”雷古勒斯的脸涨红了,声音因气愤而拔高,“你的家人都是斯莱特林的!”
“你不知道么?”小天狼星嗤笑一声,转身就走,把弟弟和那个他觉得伪善的蛋糕抛在身后,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我讨厌斯莱特林。” 这句宣告斩钉截铁。
其实在更小的时候,他对父母,对弟弟,并非没有过微弱的期待。期待一句认可,一个不那么冰冷的眼神,一次像普通家庭那样的生日拥抱。
但父亲的沉默是深渊,母亲的尖叫是鞭笞,雷古勒斯一次次的拒绝和回避……第一次失望时,他还能找理由安慰自己。次数多了,那些期待就像被粗糙的砂纸反复打磨,连带着心的一部分也磨损殆尽,只剩下尖锐的棱角和冰冷的防御。他有时对着盥洗室里华丽的镜子,看着那张完美继承了布莱克家族俊美轮廓的脸,一种毁灭的冲动会莫名涌现——真想用指甲划烂它,仿佛这样就能撕掉那层令人窒息的家族烙印。
但那时,他还没想过要彻底离开。没有一个孩子会轻易想着主动斩断与家的联系,哪怕那个家如同牢笼,他内心深处依然残留着一丝对“家”这个概念的、模糊的眷恋。
三年级的生日成了一个转折点。那年他是在安多米达的家里度过的。
那个暑假,安多米达被家族囚禁了。布莱克们无法容忍她爱上了一个麻瓜出身的巫师——泰德·唐克斯,即使泰德成绩优异,是霍格沃茨的级长,这些闪光点在家族顽固坚持的“纯血统至上”面前,变得一文不值,甚至是一种耻辱。他们想强迫她嫁给那个古板傲慢的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愤怒如同实质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试图反抗的人。
小天狼星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他帮助安多米达逃了出去。安多米达被关在一个窄小的房间,近乎是虐待。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他们疯了。
他骨子里的叛逆和对这种压迫的痛恨,混杂着看着安多米达就好像看见了自己未来一样的恐惧,在那个时刻压倒了对家族惩罚的惧怕。
“你不该这么做。”事后,雷古勒斯找到他,脸上写满了不赞同和忧虑。
“那你去告诉沃尔布加啊。”小天狼星对他冷笑,灰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和破罐破摔的决绝。他知道后果,但他不在乎了,或者说,他这一刻觉得任何地方都比这里安全。
但雷古勒斯最终保持了沉默,没有去告发。小天狼星在那一刻看清了弟弟的本质——不是勇敢的反抗者,而是夹在中间、试图维持平衡的妥协者。Soft(软弱)。他在心里给弟弟下了定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轻蔑。
为了感谢他,获得自由的安多米达邀请他到她和泰德那间充满爱意与阳光的小公寓过生日。餐桌上没有银质餐具,只有简单的家常菜和安多米达亲手烤的、有点烤焦了边的蛋糕。在温暖的灯光下,安多米达平静地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已经被愤怒的布莱克夫人从家族挂毯上烧掉了,那个象征着纯血统荣耀的印记永远消失了。
“想要真正的自由,西里斯,就只能逃离。彻底的离开。” 这句话像一颗种子,深深埋进了小天狼星叛逆的土壤里。
也是在三年级,他和詹姆、彼得为了帮助莱姆斯,完成了阿尼马格斯的修炼。掌握了强大魔法,他愈发有脱离家族的底气。四年级、五年级……接下来的每一年生日,尖叫棚屋都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那里足够偏僻、足够“恐怖”,能完美避开教授们的耳目。在布满抓痕的房间里,四个少年分享着从厨房拿来的美食、黄油啤酒,用恶作剧产品互相捉弄,谈论着未来,嘲笑着斯莱特林和一切他们看不惯的东西。那间破败的小屋,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伙伴的笑声和属于他们自己的、纯粹的快乐。
这里没有布莱克,只有大脚板。还有尖头叉子、虫尾巴和月亮脸。
当詹姆询问他是否愿意加入凤凰社,对抗日益猖獗的黑魔势力时,小天狼星没有丝毫犹豫。这不仅是为了守护他所珍视的魔法世界和朋友,更是他所能想到的、与自己厌恶的家族以及他们所信奉的那套纯血理论最彻底、最有力的对抗方式。他渴望战斗,渴望证明自己的选择。只是在每一次行动前,他会下意识地在心底默默祈祷:别碰上雷古勒斯。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对付任何一个食死徒,但弟弟?……不行,谁都可以,除了雷古勒斯。这份复杂的情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是残存的血缘羁绊?是对那个“soft”弟弟最后一丝的保护欲?还是不愿面对兄弟相残的残酷?或许都有。
他听见魔法部的狱警说,今天是11月2日。
他追捕了彼得整整一天,然后在麻瓜街道上被傲罗小队制服,关进了魔法部这间冰冷、绝望的审讯室。旁边犯人的尖叫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贪婪地舔舐着他所剩无几的快乐。
他的心已经不是一个破碎的容器,而是一个彻底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彼得跑了……那个卑劣的叛徒,像老鼠一样溜走了!他没能亲手撕碎他,没能为詹姆和莉莉报仇!
不……错了,全都错了!心里另一个声音说道:明明你自己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是你轻信了彼得那个懦夫的表演;是你,因为那可笑的怀疑,绕过了忠诚可靠的莱姆斯,把波特一家、把哈利最致命的秘密,交到了叛徒的手上!你才是害死詹姆和莉莉的源头!
他曾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邓布利多似乎有意将哈利直接推向风口浪尖,这让他不安;于是他停止了对邓布利多的汇报,执意让詹姆和莉莉搬离了原来的安全屋,他带着詹姆莉莉远离了巫师界。
他也曾怀疑过莱姆斯,在那段凤凰社信息频频泄露、而莱姆斯又总能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黑暗日子里,猜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的心……
“敏锐是你的天赋,西里斯,”多卡斯·梅多斯曾担忧地看着他,“但别让它变成无休止的警惕与怀疑,最终变成扎向你自己和你所关心之人的利刃。” 她的话一语成谶,如今像最残酷的判词,回响在他耳边。他的“敏锐”导向了最致命的错误判断,害死了最好的朋友。
门开了。
一张熟悉却又因时间而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面前。德蒙特。对,他差点忘了,他们宿舍的五个人里,这个好学生毕业后进了魔法部,就在法律执行司。拿他会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意外了。只是昔日同窗的情谊,在此刻只显得更加讽刺。
“你背叛了詹姆和莉莉吗?”埃米洛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问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死寂的空气里。他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审讯椅上形容枯槁的小天狼星,“你最终还是向布莱克家屈服了?做了神秘人他们的内应?”
这个指控精准地戳中了小天狼星最深的痛处和逆鳞——将他与他所唾弃的血脉和立场强行捆绑。
小天狼星沉默着,像一尊被绝望冻结的雕像。他拒绝开口,拒绝向魔法部、向这些在他看来要么是蠢货要么是投机者的“伪君子”们解释任何事。尤其是对眼前这个代表着官方机器的室友。
他更换保密人的最初念头,正是源于得知巴蒂·克劳奇,竟然和邓布利多有着相似的冷酷打算:将还是婴儿的哈利视为对抗黑魔王的“武器”送上战场。这种冰冷的算计,让他本能地排斥和不信任整个体系。
“我知道你在听。”埃米洛握住他栏杆上的一只手,“如果你有什么冤屈……你可以快一点告诉我,见你本身是违规的,我不能呆太久!”
冤屈?我没有冤屈。小天狼星仍旧一动不动。
“你如果继续保持沉默,我不介意对昔日的老同学用点强硬手段。” 他举起了魔杖,杖尖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是摄神取念?还是钻心剜骨?他不在乎了。
埃米洛魔力凝聚的瞬间,他那因极致的痛苦、抗拒和自我封闭而变得异常坚固的大脑封闭术自动爆发了。那不是有意识的防御,而是灵魂深处绝望呐喊形成的屏障。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力量猛地将埃米洛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墙壁上。
“咳咳……!”埃米洛有些狼狈地爬起身,一把擦掉嘴角渗出的血丝,他的眼神中闪过愤怒,飞快走上前,双手用力抓住牢房的铁栏杆,指节发白。
“莱姆斯·卢平!他在外面奔走,他想争取给你一场公正的审判!你听到了吗?他很不容易,你知道卢平他没什么钱!”
莱姆斯……卢平……
这个名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小天狼星的心上。莱姆斯,那个永远温和、永远在承受不公的狼人朋友。五年级时,他就对不起他,现在依然。
在詹姆莉莉生死攸关的时刻,他怀疑了他!他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不在场证明”,就绕过了这个最忠诚的朋友,把致命的信任交给了彼得!巨大的愧疚如同海啸将他淹没,几乎让他窒息。他该怎么面对莱姆斯?怎么向他坦白自己那愚蠢、致命的猜疑?怎么告诉他,正是自己的不信任,间接导致了惨剧的发生?他配不上莱姆斯的信任和奔走。
“哈利……在哪里?”他终于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这是他唯一还关心的事情,是他残存理智的最后支点。
“在他姨妈家,德思礼家。”埃米洛下意识地回答,随即立刻追问,“听着,如果你对哈利还有一丝一毫的歉意……无论你是不是叛徒,你现在必须告诉我真相!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切细节!”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不然我们没办法帮你!莱姆斯、邓布利多……没人能帮你!”
帮我?
小天狼星的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自嘲的弧度。这句话本身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他需要什么帮助?他活着就是一种错误,一种对逝者的亵渎。现在知道哈利在莉莉的血亲保护下暂时安全,他心头最后一块巨石落了地。接下来,他唯一的使命就是赎罪。
阿兹卡班?摄魂怪的吻?他坦然接受。他不需要救赎,也不配得到救赎。他的生命,早该随着戈德里克山谷的那场爆炸,与詹姆和莉莉一同逝去。詹姆走了,再也不会有人像在霍格沃茨厨房那样,用奶油糊他一脸,拉着他进行一场疯狂的夜游来庆祝生日了。他的世界已经随着那声爆炸崩塌,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等待惩罚的空壳。
“同莱姆斯……”他再次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带着一种交代后事般的疲惫,“多去看看哈利。” 这是他最后的、唯一的请求。
他不配做哈利的教父。那个充满责任和爱的身份,他早已亲手玷污。莱姆斯会做的很好的,至少他从未辜负过詹姆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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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审讯室厚重的门刚一关上,一直紧张地守在门外望风的伯莎立刻冲了过来,压低声音急促地问。
“……一句话也不肯说。”埃米洛抬手用指关节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挫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的大脑封闭术像一块被绝望和痛苦浇筑成的铁板。摄神取念根本进不去。”
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晦暗,“那份直接送他去阿兹卡班的命令我压不住了。需要五个高级官员签名,现在已经签了四个了,克劳奇一直在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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