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对视
白草口,疾风卷着血腥气撞上残破的垛口。
谢徵玄下马,刀尖挑起半幅冻硬的匈奴狼旗,旗面凝着暗红冰碴,血红刺目。
江月见跟在他身后,见黄沙关道染成血色一片,只几步,雪地里便露出几根青黑的手指,指甲缝里塞满了混着血沫的沙砾。
断裂的车辕斜插进马尸肚腹,倾倒的粮袋泻出黍米,一具匈奴尸身被长矛钉在岩壁上,肠衣露出,引来乌鸦捡食。
百余名江家军沉默地翻检尸堆,神情肃穆,唯有呼吸时的粗气暴露出劫后余生的战栗。
“四公子!”
岩壁后转出一骑,马鞍旁悬着的大刀还在滴落红白稠液,马上将领已滚鞍而下。
江月见认出来人,正是父亲麾下“疯刀”宋迁。他年纪尚轻,不过二十余岁,但已戎马多年,左颊刀疤横贯至耳根,几日前奉了谢徵玄的命,在此拦截匈奴。
此刻他浑身浴血,眼底却烧着鬼火般的亢奋。
“许久未见,公子精瘦了!”他上前跪拜。
谢徵玄将人扶起。
他在军中历练时,除却江河父子,便与此人交往最密。宋迁本世家子弟,属洛阳宋氏,却弃文从武,立誓要助大黎重返故土,夺回洛阳。其人作战时惯用一把大刀,为人直率真挚。
彼时骠骑将军出事,群情激愤,江河亦被当场押解回京受审,正是宋迁去信于他,他才能及时赶回雁门关,重夺关城,并火速赶往京城周旋。
“疯刀,一切可好?”
“劳公子记挂,一切都好,您吩咐‘送’给匈奴的粮草,也被他们如愿劫走了。”
他习惯于从前在军中的称呼,仍唤谢徵玄一声四公子。
“这是初霁,此战她会全程陪同。”
宋迁面上拂过一丝不解,但依旧彬彬有礼地朝她拱手道:“初霁姑娘,初次相见,你可随四公子唤我一声疯刀。”
“刀哥辛苦了。”江月见行了礼。
宋迁一顿,忽地拂手道:“自曜川那小子下落不明后……许久不曾有人这样唤过了。”
阿兄唤他刀哥,江月见是从信中知晓的,他与阿兄年纪相仿,彼此熟稔,关系非比寻常。她鼻子一酸,别过了头,没有接话。
谢徵玄的目光掠过粮车。
“折了多少人?”
“江家军……”他瞥了眼岩壁阴影里默立的一小队人马,“亡三,重伤十。”
匈奴善骑,白草口正适合骑兵作战,朝廷军本就不是敌手,牺牲在所难免。
江月见默然。
岩壁下的士兵忽地骚动,为首虬髯汉子猛然冲上前来,露出额角尚未结痂的创口。
“敢问大人!”他踏前一步,手中大刀直指粮车,“既早知匈奴在此设伏,为何让我江家军押运假粮草作饵?”
寒风骤然死寂,其后众人按刀的手背青筋暴起,胸口起伏,显然亦是心有怨气。
那虬髯汉子是江家军旧部曲尉赵莽,乃草莽招安而来。
“我们兄弟虽不惧死,却也绝不会无故送死!”
谢徵玄上前,环顾众人,一个标准肃穆的军礼随即行出。
他朗声道:“此战,全仰仗各位弟兄浴血。”
众人怔住,面面相觑,他行礼之标准,竟像是在战场上拼杀过多年的。
赵莽不耐烦地别过头,说:“大人,到底为何要给匈奴送粮!”
“因为——粮草里掺了硫磺粉。”他走向赵莽,鹿皮靴踏过一具匈奴尸骨的胸膛,“粮车轴芯,也灌了火油。”
赵莽的刀尖颤了颤。一旁,宋迁沉默颔首,示意实情如此。
硫磺与火油……遇热必燃,二者分置可保运粮队平安抵关,可若以火为引……
赵莽充血的眼球扫过谢徵玄,突然暴起拽住他腕甲:“大人既有硫磺火油,何不直接烧了匈奴大军的粮仓!却要以我们为饵?作战前,何不告诉我等,直接一把火烧了抢粮的杂碎!”
“匈奴粮仓守备森严,十万大军驻扎,如何闯入?”谢徵玄抽回手腕,“我们要送的粮——得让匈奴自己抢回去。”
赵莽僵硬地立在原地,说:“所以今天这一出,是要混淆视听……让他们毫无戒备地将假粮运走?”
谢徵玄停在赵莽几步外,玄氅被风掀起,道:“粮草入营时,便是奇袭时。这场火,烧的绝不仅是粮草。那些弟兄的死,不会毫无价值。”
他目光扫过岩壁下残存的八十余士卒,人人甲胄残破,眼神却凶戾如孤狼。
“诸位,陷阱已送出,明夜子时,可愿随我奇袭匈奴?”
寒风卷着雪粒子抽打众人面庞,一片死寂袭来。
谢徵玄不急不躁,敬候回音。
一旁,江月见见状,闪身而出,朗声道:“摄政王亲兵已在驰援途中,殿下绝不会让诸位将士孤军奋战。”
谢徵玄回眸对上她,淡淡一笑,说:“我府亲兵,会组成一队敢死先锋,杀入敌营,引爆粮车。届时匈奴大乱,诸位再入。”
话音未落,赵莽突然暴喝:“放屁!我们兄弟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赵莽!慎言!”宋迁啐骂道。
话未了,已被谢徵玄抬手截断。
赵莽横眉道:“就这么说定了,敢死队,算俺一个!老子要叫那些抢粮的匈奴好看!”
“算我一个!”
“还有我!”
其后,江家军刀剑齐出,以枪杆顿地,土地震动轰鸣。
峡谷仿佛霎时化作躁动的火药桶,只差一粒火星,就能彻底点燃引爆。
……
小队就地扎营。
篝火燃着,枯枝劈啪作响。士卒们作战后早已精疲力尽,用了餐便早早休息。
反倒是江月见,连日赶路,本是疲惫不堪,可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雁门关,人身处白草口时,见到了曾与父兄并肩作战的江家军,一种无法名状的澎湃情绪便一直激荡在胸口,令她辗转难以入眠。
她披衣,出了营帐。
谢徵玄的帐子还灯火通明,人影幢幢,隐约能听到宋迁与赵莽争执的声音。
他们应当是在商议奇袭匈奴的计策。
匈奴大军经白草口攻入,扎营柳林,正攻打关城。按路线,粮车必经关城南面铁裹门。
铁裹门地势险恶,中隔连绵山脉,粮车行路慢,也给了谢徵玄筹备的时间。
她和衣走向篝火。
晚间,白草口驻扎的几家商户送来了野兔,对江家军感激涕零。只因匈奴攻来后,以宋迁为首的军队,竟挨家挨户分发了些武器兵甲以抵御匈奴。
匈奴残暴,过境之处,说是寸草不生也毫不为过。幸有江家军戍卫,才保住了他们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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