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夜半闻梆声
楼厌直直地杵在天音殿的玉阶之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许久,才十分不甘地收回目光。
魏修竹仍在傻愣愣地问:“楼师兄真的不去看看吗?”
楼厌手心都要被指甲掐破,他愤愤地磨了磨牙,最终一抖衣袖,咬牙道:“不去!”
他这两辈子加起来都与衡弃春势不两立。
至于衡弃春有没有自封灵力,要不要养不养那只鲛鱼,又或者会被谁责备,都和他没有关系!
怕魏修竹再继续不依不饶地问下去,楼厌干脆把心里话说明白,“我就是没良心,行了吧!”
老实人魏修竹果然被吓住了。
楼厌觉得耳边终于安静下来,转身就要走,身后却又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厌厌~”
一道清倦的嗓音传来,楼厌立刻被激得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他迟疑着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的那道青绿身影。
魏修竹已经抱着昏死过去的蜥蜴跳起来,兴奋道:“师兄!”
是浮玉生。
楼厌上辈子与他没什么交集,他死得早,等到率领魔族打回仙门的时候,浮玉生早就不在十八界了。
——听说是被魏修竹囚禁起来了。
楼厌眈眈地看了眼前这对师兄弟一会儿,冲着浮玉生露出一颗尖牙,凶巴巴地问:“干什么?”
浮玉生脾气太好,抱着怀里那只哭得不成样子的貔貅幼崽走到近前,腾出一只手来敲向楼厌的脑袋,发出一声脆响。
他笑斥:“没礼貌!”
楼厌从来没被人敲过脑袋,当即就要跳起来咬上浮玉生的脖子。
嘴都张开了,又后知后觉地缩了回去。
他现在可能打不过。
楼厌用舌头舔了舔口腔里那颗犬齿,臭着一张脸看浮玉生,心里滋生出最阴暗的念头——看你被自己师弟关起来的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
楼厌想得出神,下一瞬,怀里就被塞进来一个冰冰凉凉异常沉重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低头去看。
只见那只貔貅幼崽正大张着嘴巴吐出金石,眼泪汪汪满脸祈求地看着楼厌,一边哭一边发出含糊的“咻咻”声。
楼厌听得懂。
它说:所有的金子都给你,好汉饶命!
“甪端门近日养了很多上古凶兽,这小东西有些怕我。”浮玉生在此时开口,解释说,“恰好我要带修竹下山历练一段时日,所以要劳累你帮忙照看了。”
“这次你能脱险,小东西帮了不少忙,记得好好照顾它~”
楼厌还没来得及拒绝,魏修竹就已经满脸激动地跳起来抱住浮玉生,“师兄,你真的要带我下山啦?师尊同意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浮玉生没躲,温和地抬手碰了一下魏修竹的头发,浅笑说:“回去收拾一下,把你的蜥蜴和甪端门的那几只蜘蛛分开养,最迟今晚便要动身。”
魏修竹兴奋过度,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扯住师兄的袖子与楼厌告辞离开。
楼厌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直到他们走下玉阶——浮玉生一改和善面色,转头揪住魏修竹的耳朵,“敢看师尊和神尊的热闹,你胆子怎么这么大了。”
魏修竹痛呼一声,嘤击长空。
楼厌:“……”
时近正午,整个十八界都弥漫着一种燥热的气息,无尽木在骄阳下萎靡蜷缩,枝枝叶叶都像霜打的茄子,软塌塌地垂落下来。
那是与衡弃春的神骨一脉相承的神树,它若失去神泽,只能意味着衡弃春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
楼厌佯装看不见,独自抱着那只小兽回了神霄宫。
貔貅幼崽已经哭得没了力气,口中的金石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正用前爪抱着楼厌的胳膊浅浅啜泣。
楼厌懒得管它,单手掐着小兽的后颈将它仍在神霄宫的那座莲台上,任由神兽自己吸取灵气。
他收回视线,在空旷的神殿里巡视一圈,眼波暗动。
今天见到了浮玉生,倒是让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本质上他也是一头妖兽,化成人形之后还衍化出了一只原身,一直被衡弃春藏在神霄宫里。
若是能找到那头小狼,衡弃春手上就没有什么能够要挟自己的把柄了。
即便楼厌至今都不知道衡弃春临死之前将内丹喂给小狼的用意,但他还是决定姑且一试。
衡弃春还在南隅山那里,短时间内应该回不来,今天是个极好的机会。
楼厌低下身子,习惯性地吸了吸鼻子,循着旧时的记忆寻找起来。
当初他被衡弃春从后山上捡回来,在神霄宫里修炼了几十年才化作人形,对这座神宫简直如数家珍,每一块砖石每一道泉水都在他的趾爪之下。
但是没有。
观音莲、神像龛,乃至衡弃春的卧房。
楼厌把神霄宫翻过来了也没找到。
不知道衡弃春将那头小狼崽藏到哪里了。
这必然是衡弃春给自己留的后手,果真是心思深沉。
天似乎黑得格外早,不到酉时就落了太阳,神霄宫里燥热异常,貔貅幼崽已经躺在观音莲上翻着肚皮睡觉。
楼厌也觉得热,下意识想要尝试着掐个避暑诀,丹田一痛才想起衡弃春嘱咐他近日不可妄动灵力的事。
他只好翻了个身勉强睡下。
这段时间,十八界白天寂静无人,到了晚上却总是很吵。
带着热意的风不住敲击窗棂,无尽木的枝叶与风声和鸣,山下的打更声总能毫无遗漏地传入梦中。
灼热的气息一寸一寸侵蚀他的皮肤,汗水在急促的挣扎中涌出来,就连嗓子里都有一团火在烧。
楼厌蹙紧了眉。
那种如在炙烤、将要窒息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很快将他拽入现实之外的另一个梦境当中。
天台池水。
他曾被缚仙索牢牢捆缚沉到水底,心口处的剑伤不住向外渗血,吸引池下成千上万的鲛鱼,每一只都在咬啮他的皮肉,将他生生变作一具白骨。
楼厌觉得这个梦有些难熬。
修仙之人尚且如此,人界的百姓尚不知要承受怎样的煎熬。
他禁不住闷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梆声一长四短,天已经快要亮了。
楼厌尚未完全清醒,下意识地抬手去抹额头上的汗水,却意外发现自己身上清清爽爽,之前出的汗都已经干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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