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了结(二)
“陛下?”皇后身形猛地一晃,她眉心紧紧蹙起,精心维持的端庄在这一刻轰然崩塌,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陛下……在说什么?”话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裹着不可置信。
“臣妾十六岁入潜邸,二十余载兢兢业业……您就只记得先帝的逼迫?”
萧瑾聿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攻心为上。当众羞辱比死亡更令这位高傲的皇后难以忍受。
“朕记得。”永宁帝忽然温柔下来,他伸手抚过皇后鬓边散乱的发丝,“记得你第一次往参汤里投‘鸩阴散’时,是为淑妃吧?”
永宁帝的手缓缓下移,指尖停在皇后剧烈跳动的颈脉处,“后来是德妃、贤嫔、林贵人……直到你的儿子被封为太子,你才终于收手。”
帝王的声音很轻,“所以朕的孩子们,在翎初出生后整整十年再未有过。”
这句话终于击碎了皇后最后的防线,她精心伪装的面具被撕碎,原来她最得意的筹谋,帝王早已心知肚明。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用最寻常的语气,说最诛心的事实。殿内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皇后她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朕不知道?知道朕为何纵容你这么多年吗?朕要你亲眼看着刘家是如何覆灭的。”
永宁帝突然猛地咳嗽起来,手帕上有丝丝腥红。
“父皇!”萧瑾聿脸色骤变,一步上前扶住。
“陛下!”苏明澹也迅速上前,却见永宁帝摆了摆手,用帕子拭过嘴角。
“无妨。”永宁帝声音沙哑,目光扫过殿内众人。
刘远山皇后惨白着脸沉默不语,心头猛地一沉——这是默认了!他这个傻女儿啊!
“陛下!”丞相突然跪行上前,“皇后娘娘定是受人蒙蔽……”
“父亲,起来吧。”皇后突然开口,声音却异常平静,“我们不求他。”
她缓缓摘下发间的凤冠,九尾金凤上镶嵌的东珠一颗颗滚落在地。永宁帝眯起眼睛,看着这个相伴二十余载的妻子,此刻她挺直的脊背,竟比当皇后这些年来任何时候都要笔直。
“陛下为何不将臣妾休了?”皇后抬起脸,竟显出几分少女时的清丽,“是怕刘家军造反?还是……”她突然轻笑,似在自嘲,“舍不得这些年的夫妻情分?”
“皇后!”永宁帝的尾音拖得极长,“情分便是谋害妃嫔、膳中下毒?便是让朕的子嗣一个个胎死腹中?让朕的嫔妃们夜夜哀嚎?”
皇后仰头看他,唇角竟还噙着笑,“陛下现在才来问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厉又疯狂。
王嬷嬷突然扑跪在地,苍老的身躯不住的颤抖,她额头重重磕在青玉砖,“陛下,皇后娘娘这一生,心里装的从来只有陛下啊!老奴愿以性命起誓,皇后娘娘对这些事毫不知情,都是老奴看娘娘夜夜垂泪……”
她看向皇后,“老奴这条贱命不值什么……可娘娘对陛下的心,天地可鉴啊……陛下……”
“贵妃娘娘到——”
殿门缓缓开启,谢淑云一袭天水碧宫装迤逦而入,裙摆上银线绣的玉兰花在窗棂投下斑驳的影子上流光溢彩,她一旁的萧瑾烨却是一身暗紫蟒袍,与殿中的皇后、太子形成鲜明对比。
“臣妾参见陛下。”
皇后指尖微顿,她缓缓直起身子,凤眸微垂,仿佛方才的失态从未存在。
贵妃从广袖中取出一卷册子,“陛下。”她轻声道:“这是臣妾与曹嬷嬷查证皇后宫中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曹嬷嬷上前接过,声音清亮,“老奴奉陛下之命暗查景阳宫,证据皆在此。”
绢册展开的刹那,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的皆是深宫血债。每一位死在皇后手中的嫔妃、皇子、公主,其名讳、殁时、症状……
永宁七年四月初十,贵妃李氏,临盆血崩,稳婆袖中藏红花,一尸两命。
永宁八年八月初二,六皇子出生,浑身黑紫,太医验得胎毒入髓,淑妃安胎药盏边沿口有“鸩阴散”粉末。
永宁十二年腊月十九,五皇子溺毙荷花池,当夜贤嫔王氏自缢。
……
萧瑾聿的指节捏得发白,而永宁帝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皇后依旧从容的面容上。
“皇后,你可还有话要说?"
皇后微微一笑,“陛下既已查得这样清楚,又何必再问臣妾?”
永宁帝站在案前,他指尖轻抚过案头那盏早已凉透的茶,声音里带着帝王少有的疲惫与失望,“朕原以为,立恒儿为太子,你们刘家就该知足了。”
“烨儿济世之才,满朝皆知他无心帝位,你们却一次次下毒手,甚至私通敌国,用城池换他的命;聿儿自幼因你所下之毒体弱,却最懂为君为臣之道。”
帝王突然冷笑一声,“朕时常在想,若按朕的期许,恒儿将来有这两位兄弟辅佐,何愁江山不稳?”
他摇摇头道:“这太子之位,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坐着,皇位就会稳稳当当传到他的手里。可你们刘家,硬是把太子养成了这般模样,连翎初那个丫头都比他有担当!”
他疲惫地闭上眼,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个在御花园里斗蛐蛐儿的纯真孩童,是如何一步步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的。
“皇后,朕倒是想问问,可是想出一位姓刘的皇帝?”
永宁帝缓缓走向两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伏在地的国丈和太子,突然发出一阵大笑。
他将头上象征皇权的翼善冠缓缓摘下按在国丈头上。
“朕竟不知,你刘家胃口何时有这么大?”
“朕这皇帝做的,可如你刘家的意?”
“这顶帽子,刘大人带着可还合适?”
“不如朕这个位子,也一并让给你刘家,如何?”
刘远山颤抖着将翼善冠双手摘下,双手死死捧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重重叩首,额头砸在青玉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陛下,老臣……认罪。”
这是唯一的生路。
皇帝字字句句将罪责引向整个刘氏一族,他比谁都清楚这位的脾气,表面宽仁似水,内里却藏着雷霆手段。
此刻低头认罪,尚能以一人性命抵过,若不认……怕是整个刘家都要颠覆。
这些年来,萧瑾聿暗中收集的关于国丈、太子乃至皇后的罪证。国丈贪墨赈灾银两、卖官授爵,太子强抢民女、通敌叛国,皇后谋害妃嫔、膳中下毒……每一条都足以让寻常官员人头落地,但对这些在朝中扎根极深的人来说,却不过是些皮毛小过。
永宁帝亲自打开殿门,朝着起起落落的宫殿望了一眼,“这皇宫,当真是吃人。”
“秦顺,传朕旨意:
朕绍膺鸿绪,统御万方,夙夜兢兢,以保四海升平。然:
礼部尚书刘远山,不思报效,反恃宠擅权,贪墨赈灾之银,结党营私,鬻卖爵禄,致使灾民易子而食,将士寒心,吏治败坏至此,实乃国之大患。
太子萧瑾恒,身为储君,本应克己慎行,却纵欲无度,残暴荒淫,虐杀成性,强掠民女,私通外敌,此等行径,禽兽不如。
皇后刘氏,执掌凤印二十余载,却蛇蝎为心,毒杀妃嫔,残害皇嗣,弑君谋逆,此等恶行,罄竹难书!
今查证确凿,罪无可赦。
着即:
革除刘远山一切官职爵禄,抄没家产,案件查清后午门问斩;
废太子萧瑾恒为庶人,圈禁宗人府,终身不得出;
废皇后刘氏为庶人,赐白绫自尽,不得以皇后礼下葬;
刘氏九族,五品以上官员皆斩立决,余者流放北疆。凡涉罪者,一律按律严惩,绝不宽贷。”
刘皇后的身影微微晃了晃,释然一笑,竟透出几分解脱的意味,俯身行大礼:“臣妾……谢陛下隆恩。”
永宁帝负手于殿中,他目光最终停在萧瑾烨与萧瑾聿身上,声音低沉而威严:
“朕绍膺鸿绪,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惟念社稷之重。今仰承天意,俯顺舆情,特颁明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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