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 28 章

祁江明离开了。

冷风呼呼吹，苏见欢缩了缩脖子，找个地方坐下，静静看着这所好三四幢楼的子弟中学，眼里有羡慕和向往。

她从来没在学校读过一天书。

这是省会的中学，他们县的中学只有一幢二层楼的教室。

而公社中学她曾远远看过，教室一共六间瓦房，操场也不是水泥面，而是坑洼的土地，勉强铺了一些碎石子。

师资就更不必提了，要么是一些读过高中的乡村干部子女任教，要么是各地来的知青，其中真正有教学能力的其实非常少。

毕竟他们这一代人……

该上学的时候闹革命，许多人的学业早就荒废了，极少有人在革命之风盛行的这几年，还把中学知识学扎实的。

这也是高考恢复后，哪怕国家尽可能扩大招生范围，录取率仍然感人的原因。

现在是1975年12月底，距离高考恢复还有一年零八个月。

苏见欢不由沉思，尽管自己在后世学会很多知识，但她的短板也易见，那就是没经过系统的学习。

想要参加高考，她不仅得把字练好，把中学各学科的知识好好学一遍，还得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中学老师指导。

她上哪儿去找啊？

愁人。

思绪纷飞间，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下午4点，学校放学了。

苏见欢立刻打起精神，盯着从学校出来的学生，盯了十多分钟，宋筱筱走出校门，自己一个人走了。

而中午见到的那个女孩，迟迟没有出来。

是去盯宋筱筱，还是等那个女孩？

祁江明也还没来，她犹豫了一会儿，把目光从走远的宋筱筱身上收回，看向校门。

从学校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少，依旧没看到目的人物。

人呢？

苏见欢疑惑，难道是自己没盯住，其实人已经走了？她有些懊恼，感觉那个女孩去找什么“跃进哥”指定没好事！

她既担心那个女孩的安危，又懊恼可能失去线索，万一这些人真跟孙庆铃的失踪有关，迟一天找到孙庆铃，找回她的可能性将进一步降低。

苏见欢心情七上八下之际，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低垂着头，在校门口徘徊，迟迟不肯踏出学校，她双手攥着军绿色的斜挎包，神情仓惶犹豫。

出现了！

苏见欢就像一个耐心的猎人，紧紧盯着自己的目标。

“杨淑慧同学，你怎么还不走？最近不安全，你赶紧回家。”门卫大爷见她不走，催促道。

“是，是，我这就走。”

原来她叫杨淑慧？

苏见欢见她几乎要哭出来一样，她迟疑地挪着步子往外走，她走的方向和她来的方向相反。

她很不情愿，或者说她很害怕。

看着她惴惴不安的身影渐渐走远，苏见欢拍拍屁股上的灰，不远不近地吊在杨淑慧身后。

祁江明怎么还没来？

她有些犹豫，自己贸然跟上会不会有危险？但又不想放过可能的线索，这关乎一个女孩的安危。

不，加上前面那个，可能是两个。

苏见欢的眼神坚定起来，再过一个小时，天就黑了。只要天一黑，凭她身怀异能，黑夜就是自己的主场。

不怕！

与此同时，省公安分局，失踪案小组办公室。

“什么？临时加一个人进来，还是个刚毕业的新人？之前都在乡里办案？乡里能有什么办案经验！”

“我们不同意！凭什么？我们办到一半的案子，加一个进来蹭功勋啊？”

“老子最看不起走后门的人！”

组内成员反对的情绪高昂，祁江明被局长带着进来时，没人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恼，神情淡漠。

局长对此仿若不知，笑呵呵地问：“孙庆铃失踪案的调查进度怎么样了？”

众人默不作声，梗着脖子将沉默进行到底。

“方勇强，你是小组长，你来说。”局长脸色一肃，直接点名。

领导点名，方勇强尽管不服气，但也没傻到硬抗到底，他带着不满的情绪，简明汇报：“根据孙庆铃同桌的口供，二人买完麦芽糖就各自分开了。有人看到孙庆铃折回小摊过，卖糖的老太太也承认确有此事。我们调查老太太有一个傻儿子，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她儿子今年三十五岁，根据对她邻居的走访，我们推测孙庆铃可能是被那老太太拐走，想给自己儿子传宗接代，不知道关哪儿了。”

他冷冷看了一眼领导旁的祁江明，自信道：“现在我们的人还在蹲守卖糖老太，她既然拐人小姑娘给儿子当媳妇，总不能饿死人家，肯定要送饭，或者说有同伙给小姑娘送饭。只要继续蹲守，迟早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

“嗯，不错。不过……”

局长指了指祁江明，依然笑呵呵，“这是祁同志，最近平安县报上来的那个流氓大案，就是他参与破获的。合作共赢嘛，你们也听听他的看法。”

方勇强心中一凝，流氓案他也听说了，平心而论，确实很难破。

他还没说话，组里有人不服道：“祁同志，有什么高见指点我们？”

祁江明语气平和，不理那人的挑衅，直接把今天的调查和盘托出，“以上就是我的调查方向，欢迎大家补充。”

办公室争吵起来。

“这怎么可能？简直是无稽之谈！那宋筱筱的动机是什么？根本说不通！”

“就是，凭宋筱筱和同学几句话就怀疑人家？”

方勇强皱着眉，狠狠吸了一大口烟，心里却不自觉认同人家的推论和调查方向，倒不是就怀疑宋筱筱，而是认为确实应该从多种侦查方向去调查验证。

他们现在的调查迟迟没有任何进度，不一定就是错，但也应该试着从不同方向侦查，兴许会有收获？

他吐了一口烟，眯眼看着祁江明：“你说你有一个助手？”

祁江明颔首，完全没有隐瞒苏见欢存在的想法，介绍道：“在流氓案中，她曾提供过非常有用的线索，还凭借过人的夜视能力帮忙抓到案犯，这也是我请她帮忙的原因。”

方勇强质疑：“所以，刚才你说的听到宋筱筱对女同学说的话，是她听到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一个非公安人员，你能保证她会盯人？保证她没听错？甚至是故意误导？”

祁江明面无表情：“不能。”

他盯着方勇强，指指自己太阳穴：“但我有判断力，我会想办法验证和排除，这是我身为公安应该做的，而不是指望一个热心群众替我破案。”

方勇强下颌线绷紧，皮笑肉不笑：“呵，行，你非要来插一脚，就来吧。我们的人手可不足，你愿意调查就去。”

“方勇强！你怎么说话呢！大家有商有量，齐心协力才能破案，你这是拿人民群众的安全当儿戏？！”局长沉下脸，严厉地看着他。

“局长，我，我知道了……”方勇强仿佛被当头棒喝，脸上尴尬又有些羞愧，自己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赌气？

“行了，大家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