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千山叩铃（苗银）

但是林茉失败了。

她想通过银色的刀继续探索更深处的感受和记忆，但刀尖似乎抵在了一块冰冷的壁垒上，异常坚固，拒绝她的探索。每一次试探性的触碰，都带来更强烈的对抗感。前进很困难，其实仅仅是维持在这个深度，也让人很不舒服，好像氧气不够用一样。

但是放弃却很容易，林茉知道只要选择停止，那种难受、窒息、恐惧的感觉立刻就会消失。

但又或许下次试探就会有新的发现。

该如何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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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山中瀑布旁的宁静氛围令人不自觉放松，江砚的思绪有些泛滥，现在父亲不在了，但那道目光和语气却好像一直伴随他似的，这让他心情沉郁，因为此刻的处境，比任何“粗糙”的礼物都更狼狈不堪。

“呵——”一声无奈又自嘲的轻笑，不由自主地从他唇边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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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林茉长长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刚刚那一瞬，她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选择了离开。骤然间，瀑布的轰鸣、水流撞击岩石的哗啦、林间的鸟鸣、山风的呼啸……声声入耳，冲刷着内心的不适感。

似乎还有一声轻轻的笑声？

林茉皱眉，凝神细听，甚至闭上了眼睛。但除了自然之声，再无其他异响。或许是刚才神经绷得太紧，出现了幻听？

她摇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再次将内心的不适安抚下去。

紧跟着，一个念头升起：那笑声像一个男孩子。

一种震惊从心底缓缓上涌，如同滚动的岩浆——她没有听错，就是因为之前神经太敏感，所以才捕捉到了那个极轻的笑声，并且记了下来。

她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扫视四周。山林寂静，瀑布轰鸣。

除了她，这里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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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砚看着林茉安静欣赏风景的样子，一丝温暖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悄然浮现在嘴角。

他忽然明白了最初相遇时，莫名的吸引从何而来。那时系统刚刚开始入侵他的生活，孤立无援之际，竟是一位深夜买零食的女生“从天而降”。长久以来，他从未意识到，尽管他总是一个人把事情做得很好、很完美，但内心深处，一直有个微弱却持续的声音在呼喊——它呼喊着想要陪伴，想要被帮助。

这声音呼喊了很久，他自己充耳不闻。而林茉，却似乎听到了。

一起经历系统修复后，林茉的行为总是出乎他的意料。系统要她完成苏绣任务，她直接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宁，不管不顾的，也不害怕，在一片漆黑的未知里还有心情哼唱好运来，好像她根本不要求自己把任务完成得多好，也不怕自己会对她这种无计划、无纪律的“散漫”态度不满，只是跟随内心行动，有时候她就像清澈见底的浅浅溪流。

有时候她又深邃似海。

系统影响现实这种离奇之事，她居然问都没问就接受了，可有时会突然表现得很害怕，还有缺失的记忆......

而这样的她，居然喜欢自己。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有意义、更让他感到成就、更美好的事了。

想到这里，江砚原本沉寂的内心骤然开阔起来，如同朝阳跃出海平面的瞬间，世界有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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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觉前，林茉躺在床上，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是白天在意识深处看到的那把刀。银亮的刀身，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甚至可以通过刀身的反光看到倒影。

等等——

倒影？

林茉坐了起来，倒影里有什么？她看到了什么？

你可以的，你记得的。

外面突然起风了，吹动屋檐下的银铃微微作响。

叮铃——

叮铃——

刀，刀上面映着什么？

手术刀。

叮铃——

叮铃——

雷鸣谷受山势影响，夜晚极易下雨，经常是睡前还繁星满天，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长风穿越山谷，那声音常常让人觉得风也拥有生命，大雨和雷电接踵而至。

小时候她很害怕打雷，总觉得闪电劈开黑暗的瞬间，如果睁开眼，会看到有什么东西站在床前，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所以她从不敢睁眼，紧紧地闭着，但心里的想象却是越来越丰富、越来越鲜活。

也是因此，她从小就决定，长大后一定要离开雷鸣谷，离开这个潮湿闭塞的小村庄，离开一到晚上就变得鬼泣森森之处。

但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繁华城市里没有这么多雷雨，她又开始想念了。

想念这里的简单淳朴，还有雨水、泥土的味道。

咔嚓——！

雷电交加，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闪电的明亮刺目，原本漆黑的视野一闪一闪。

“晓晗”几乎是本能地睁开了眼。

一个女孩子，就站在她的床前。

她头上戴着和跳花节那天一样的华贵银饰，低着头看她，头冠的阴影遮挡住她的眼睛，连闪电也无法照亮。装饰的小银铃如同被胶水固定了一般纹丝不动。身穿宽绣苗家衣衫，双手垂在身旁，被衣袖盖住。

“晓晗”从床上坐了起来。闪电的光明灭不定，女孩的身影也随之在刺目的白与沉郁的黑之间切换。“你是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雷雨的间隙里显得格外清晰。

女孩子没有回答。

“咔嚓——”

又一道更强烈的闪电，暗紫色的电光打在女孩低垂的脸上。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女孩突然动了，她抬起手，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向后滑落，露出了她握着的东西。

手术刀。

“晓晗”内心大惊，但说话却镇定，“你怎么会有这个？”

床边的“自己”依旧沉默，缓慢抬着握刀的手，朝着床上的自己刺了过来。这次她看清了，刀上面映着的也是她自己的脸，正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神态平静。

还有——

床边站着的人身上穿的白大褂，上面有一粒白色纽扣，纽扣上缝着交叉的十字线。应该是医生。

她忽然内心开始紧张，不知为何，她笃定地预感接下来会发生可怕的事，比如——一声凄厉的刺痛耳膜尖叫。

那尖叫比闪电还要尖锐、高亢，那是孩子的尖叫声。

床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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