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木头鱼
踢里哐啷!
包袱中的东西散落满地。
岚烟搂死了黎难,才没让方才那坠落又翻转撞击将怀中人甩出去。
可这人显然不领情。
他们被那应当是木头做的大鱼不知吃到了何处——大抵是个四四方方的小室,昏暗潮湿,仅有一头大的小窗,往里漏着不怎么顶用的暗光。
岚烟狼狈摔在墙根,方条的光从半身高处打下来,刚刚好落在她脸侧。
本该是迷茫安静,顺带歇息的时候。
可晕死在肩侧的人这时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苏醒有力气不说,还抽风一样从她臂弯中挣脱,也不说话,只一个劲的向后退。
退了两步,大概是脱力,摔坐在地上后,还是依然往后缩。
想来应该是被她搂着丢了面子。
岚烟想着,半跪着撑起身:“你别乱动——”
刚开口,她才起来半截的右腿忽地一沉,然后半边身子发凉,她不解垂眸,竟见黎难的白晶从她脚下生长,将她这个人冻在了原地。
不是?
她望过去,因为光线微弱,只能看到缩在角落的人正捂着心口,伸出施法的手刚收回,整个人剧烈地颤抖。
而那处墙角,还有自己脚下,施法的人,施出的法力,皆是无法忽视的污浊气息。
岚烟刻意遗忘的记忆即刻回笼,对了,那时候他的眼睛,是和所有被浊气侵染的人兽是一样的……
她盯向黎难的眼神从担忧逐渐转为警惕。
但岚烟不知道的是,她的目光对于黎难来说本就实质化,就连这些细小的转变都尤为明显。
此时此刻,那点警惕化为一场暴雪,将黎难愈发寒凉的身子刮得遍体鳞伤。
他感觉心口有什么东西在无限滋生,一口一口吞掉他的肝脏,肺,再去扯断连接它们的血管,精神,他呼吸得艰难,哪哪都疼,意识堕入深渊,视线变得模糊。
就这样,他仅存的理智都还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这一世初见岚烟的画面。
她用手里笨拙的石铲,毫不留情地砸穿了手下人的头颅。
她说她不杀人。
她杀的不是人。
他即将变成那样的人。
黎难怕,他怕得要命,恐惧的情绪几乎占据现有紧绷的精神。
他发现比起变成那些没有意义的行尸走肉,他怕得是岚烟那张冷漠的脸——虽说她不会那样做,她就连杀人也是用面具一样平和的表情。
但他还是怕,估计是逐渐不受控的身体让他的安全感极速减弱,他害怕的东西无故变得多又离谱,可一直以来支撑他生活的精神又不允许他这般堕落,两方拉扯,他奇迹般地还在人世间活着。
他咬牙,捂着额头晃动迷乱的脑袋,一抬眼,就是那边踢开晶石缓慢走来的影子。
视野是模糊的。
但那人背后摇曳的红绳,手腕上的红绳,风拂过能蹭上他小腿的衣摆……那是他亲手系上的,是他亲自选的料子,他不会忘,那是岚烟。
她来杀他了。
黎难极度的慌乱,大股的浊气在他经脉里乱窜,他差点压制不住,浅红的光试探得在他眸中划过。
他努力压抑着,将浊气从身体的皮肉撕扯下,按压住,难言的痛苦从他喉间溢出,让卡顿的闷哼代为转告。
就算是这样,他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
他倾尽全力用白晶封住了整个小室,小窗也一同封住,那点可怜的光更弱了……
厚厚的白晶墙壁竖起多道,弱弱维系黎难脆弱的安全感,拦着岚烟的来路。
却是徒劳。
不论是墙壁,还是他的安全感,都在一声声碎裂声下,溃不成军。
最后一道墙在他身前,贴着他的鞋尖,黎难曲腿撑坐着,还一个劲地蹭着身后的墙角。
银色的发黏腻地粘在脸侧,海水从下颌滑到下巴,再从那里滴落,和更加湿腻的衣衫上的水,沿着脊椎,顺着指尖,一滴一滴淌在地板。
他很少有这般狼狈的模样,就算有,也很快被自己或者岚烟恢复到体面。
可现在,平常早会到来的温暖法力迟迟不再,应他的只有面前白晶墙壁碎裂后划出的风。
冷得要命。
黎难狠狠抖了抖身子,看见那道身影甩了甩手,向前踏了一步。
鞋尖与他相蹭。
他拼命想要缩进墙里,却忽然发现面前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纯洁澄净的灵气,浓重,芬芳,这一刻,他恍然觉得自己还活在从前那座美好的神山下。
没什么天裂火石,没什么孤单寂寥。
他内心冒出一股原始的渴望,他要将这气息留在身体里,再不让它溜走。
这想法仅是冒出来一瞬,他的身体就已然先一步实施了。
从手心里刺出的晶石裹满黑气,亮白的晶体里混着各种恶心的杂质,浊气横生,让那道晶石朝岚烟冲去。
对方轻发出一声叹息。
黎难愣了下,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他在对阿烟出手,他是在干什么?!
终于害怕将本能覆盖,混乱的思绪归于清醒,但就这样他依然无法停手,迅速衡量后,果断伸出另一只手,用那混着污浊的丑陋晶石,从自己的脚尖开始,一路向上冻封住,最终让那脏污的晶块卡在脖颈处。
又出现一面更大的晶石,倔强的拦在岚烟前面。
吐字不清的话从晶块后艰难传出:“给我……一点时间……”
“我给了,从刚才到现在,结果也很明显,你抵抗不了浊气。”
站在晶墙后的岚烟道。
每一个字落下,都像是在黎难身上割下一块肉来。
“我可以。”他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回答,这次比上一次更加肯定。
他企图用这点改变让岚烟再给他一丝信任,一丝就够了。
但晶石还是碎掉,晶块飞溅四散,有一小块,不小心划过了颧骨,尖石锋利,轻而易举划破他的皮肤,鲜血溢出。
血液里都是浊气的味道。
黎难的黑眸收缩了下,他看见岚烟半蹲在他面前,在抽斧子和手刃他之间权衡了下,还是选择向他伸出手,不掺任何感情的句子从她嘴里传达到他的耳朵:
“我说过,灵智丧失当下发狂的,或不知不觉被侵染太深的——我没法救。”
“黎难,我没法救你。”
一只手扣掉了他挡在喉结前的晶石,温柔捏住他最脆弱的地方。
黎难感觉自己的舌头突然之间回缩去了嗓子眼,呼吸这一简单的动作竟都做得困难,他痛苦地呻吟一声,想挣扎掉颈间的手,却不留神在嘴角尝到了那含着浊气的血丝。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又控制不住体内暴乱的气息,垂眼时岚烟洁白的手腕都能晃花他的精神,直接一口咬了上去。
但被那人轻松躲掉。
视野重回黑暗,他再度回神。
“……抱歉!”他将舌头卷到深处,用力咬了下,疼痛刺激他清醒在当下,努力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眼前的人,努力地哀求,“我……不要杀我……我,可以的!”
他的角度是这样,可岚烟眼中,他那双漂亮的凤眼猩红,是神智不清。
银发还湿着,颊边伤口的血液被脸上的水带下来,半边脸混乱得不成样子,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会说话时,嘴角也溢下来星点的血丝。
让他原本那张清雅的脸增添不少艳丽。
尤其是这张脸毫无意识却又一声一声,恳切地唤她。
“阿烟……别杀我……阿烟我求你……”
围满室间的白晶也在变化,攀上密密麻麻的杂质。
岚烟环视一周,视线重新放在黎难脸上,又向前挪了半步,腿蹭着他已经冻住的膝盖,微微俯身,抬手覆上他的脸。
“黎难。我是谁。”
黎难的瞳孔颤了颤,缓缓对向她的眸子,启唇:“岚烟。”
“我们在哪?”
“鱼船。”
“你答应过我什么?”
“助你断山——练字——法术……”
唇瓣一开一合,说得极缓,极轻,刚还聚焦的眼神此刻又像是跑去了不知何处。
岚烟眼睛暗下去。
助我断山?
她淡然的神色多了些别样的复杂情绪,静静望着身下人片刻。
浓黑的睫毛眨了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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