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野兽公主
徬晚六点,落什月背着贝斯,坐在酒吧的大门前,啃着奶油面包。
街上来往的人都忍不住低眼朝她看去,那眼神仿佛在看不务正业的社会盲流。
粉色头发,奇装异服,从来只要落什月出现在街上,永远是最吸睛的那一个,倒不是因为她漂亮,而是因为她看起来融不进主流,像失业的社会边缘群体。
落什月不急不缓地咬着面包,低头拨弄手机,等待工作人员来给她开门。
足足一刻钟后,一位便装打扮的工作人员才开门让她进去,“是来面试的吧?”
落什月:“嗯。”
“三楼,301包厢。”
徬晚的酒吧还未开张,显得有些寂寥空荡,鲜艳刺目的荧光与艳情诱惑的色彩褪去,它就像一个没有化妆的女人,苍白而憔悴。
走进包厢,里面只有一位身着白衬衣的清俊男人,还有一个长相普通些的工作人员,应该是衬衣哥的助理。
“请坐吧。”臣送往沙发方向一邀,温和带笑地对她说。
落什月坐下后还在啃面包,她最近穷得一天只吃两个面包,从地下室爬楼梯回到地面时,腿都会抖。
臣送看她吃得那么专心,还像猫似的细致地舔塑料纸上的奶油,他笑眯眯地打断她道,问,“你的简历呢?”
落什月微顿了一下,从贝斯包的夹层里掏出了简历递给他,然后继续舔。
“……”
这妹子真是没有形象问题…
“陈老板没来吗?”
臣送:“他有事。”
“……”还说什么亲自来审,原来都是吓人的。
不过落什月也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再被他拽领口了,大佬脸黑起来凶得跟阎罗王似的。
臣送捏着她皱巴巴的简历简单地浏览了一遍,很令他意外的阅历。
他放下简历,认真地说,“这边和你说一下,我们酒吧是晚上八点开门,徬晚七点半开始预热,在今晚酒吧开张前的七点钟,你还有一场面试,要准备一首歌上台演唱,如果你表现不错的话,我们这边可以考虑给你加工资。”
落什月挑了下眉梢,“可是你老板说就一个月三千。”
她实在不敢相信陈尔三还能好心到给她加工资。
臣送解释说:“你今后应该会在隔壁的时酒吧驻唱,我是那家酒吧的代理老板,所以我有这个权限给你加钱,你可以理解为绩效提成吧。”
“而且这件事我和陈老板也说过了,他说无所谓。”
既然能加钱,落什月忍不住燃起了斗志,“能加多少钱?”
臣送一推眼镜:“看你的表现吧,赚的多的人一个月上万也正常。”
“行,那一个小时后,迷酒吧的台前见,现在你可以去休息一下,或者想熟悉一下酒吧的环境,这里的工作人员可以带你转转。”
落什月把吃完的面包袋子顺手揣回了贝斯包里,“你不能带我转转吗?”
他看起来比陈老板那个黑阎王好说话许多,而且今后又是她的顶头上司,要是能和他打好关系,说不定今后还有不少加薪的机会。
等她赚到钱还完债,有了存款后,她还要再去更多的娱乐公司面试。
不能以乐队出道,个人也可以,地下歌手,商演歌手也行,她大可以退而求其次,也不要转行做自己完全不喜欢的事情。
臣送却拒绝了她,“不好意思,我这会儿还有点儿别的事,还是小李先带你转转吧。”
落什月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工作人员,“好吧。”
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小时,落什月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把迷酒吧里里外外都逛了一遍。
这地方有三层,一层中央是dj舞台,下面是舞池,中间穿插设置了小型的旋转舞台,有美女帅哥在上面跳艳舞,其余四边靠墙是卡座区,二三层还有vip包厢。
隔壁的时酒吧规模就小一些,舞台下面是散座,酒吧限制人流量,一般人去那里只喝杯酒听听歌,享受夜晚的慵懒情调。
她的工作是在时酒吧当驻唱歌手。
不幸中的万幸,那里的环境比迷酒吧好,安全系数应该也高很多,至少不会让落什月有种下海卖身的感觉。
晃晃悠悠地来到七点钟。
落什月抽空去隔壁超市买打折面包,迟到了一会儿才到酒吧。
她慢步进到迷酒吧。
不知道从那儿搬过来的红沙发就放在DJ台前,离得很近。
陈老板正金刀大马似的坐在沙发上。
他今天穿的还挺潮,无袖的黑色短衫,高皮靴子,一条宽宽的皮带把劲腰收紧,衬得他肩膀宽,腿也长。
他还是来了。
落什月在离他老远的地方停下了,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了碰,落什月视线飘忽着又转开了。
该说不说,她还有点儿心虚。
而陈老板漆黑沉重的目光,却依然灼在她的身上。
他一手夹着烟,神情有些恹恹地,像是对她之后的面试表演不抱任何期待一般,目光却不肯从她身上移开。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想看热闹,还是想看她出丑?
一个连房租都交不起,还拿假票糊弄他的老赖能唱出什么好歌呢?
陈老板心里左不过就是这样想的。
落什月看到臣送也来了,还冲她递了一个“可以开始了”的眼神。
落什月便慢悠悠走到DJ台上,把贝斯卸下来,熟练地背在身前。
臣送还是那样礼貌温柔,细心地询问她:“需要音乐吗?”
落什月说:“不用。”
“嗯,那可以开始了,曲目随你。”
“……”
和落什月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完全不同,她握着贝斯,手指覆贴在琴弦上,闭着眼睛,嘴里似乎低喃了几句,像是在做一个虔诚的祈祷。
随后,爆裂低沉的弦音猛然炸开,她的手指熟练有力地在琴弦上舞动。
每拨动一下琴弦,断开的鲜明节奏,跳动的低磁性贝斯音,是那样铿锵有力,慢慢地连成一段特别有腔调的前奏line。
他们的酒吧里来过不少驻唱歌手,学院派,野兽派,自诩天才的业余音乐人,常年驻唱的商演歌手,其中用贝斯自弹自唱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像她一般的控制力与舞台张力,臣送都怀疑她手里不是一把贝斯而是一把插电的电音吉他。
臣年专注地看着她,一段前奏而已,他却有些下意识地感到窒息。
“It'stastingbitterovertime.”
“Lonelinessdearfriendofmine.”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尝起来很苦,
孤独,我最亲爱的朋友,
“Pullthetriggerlovemehappily,”
“Kitchenknifethemeanlysavior,”
扣动扳机,快乐地爱我,
菜刀是卑鄙的救世主,
“Here'syourstarforgoodbehavior,”
“Isitnotallthatyouwishedforonce,”
为你的好表现送上一颗星,
这难道不是你曾经最希望的吗?
她打开嗓门,声音如打开闸门的粗暴洪水汹涌而出。
没有一点音响伴奏,整个舞厅却好像发生了地震,歌声竟然可以改变空气的流动。
在出道之前,制作组曾为落什月的人设定位,为她封号野兽公主,形容她的歌声如野兽一般充满力量与野性,在舞台上张力十足,甚至可以压过电音一头,但外形却是甜美可爱的暗黑哥特公主风。
她越唱越起劲,黑色的瞳孔带着放肆的愉悦与自得直直地看向他们,再没有一点畏缩心虚。
她天生属于舞台,只要站在舞台上,她强大的极具侵占力的歌声像能把台下的人都剥皮拆骨吞噬殆尽一般。
“Weartheblindfolddrinkthetide,”
戴上眼罩,喝下潮水,
“Whowillwedestroythistime,”
“Revolutionarykool-aidkids,”
这次我们要摧毁谁,革命的孩子们,
“Happinessthelowlytraitor,”
“Killtherawonelikeoneprayer,”
幸福是卑微的叛徒,像一个祈祷者一样杀死生者,
“Disappointinghowwe'reusedtofall,”
“Ithinkthatyoushould,”
失望的是我们习惯了堕落,
我认为你不应如此,
……
歌曲终了,臣送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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