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倒也没必要吟诗作对
谢落梧乘着一辆青帷小车,等她踩点到时,嘉亲王府前已围了好大一群人,虽然热闹,却不喧嚷。
她轻轻撩开帘子一角,用那双清亮如墨玉的眼朝外望去。
高阔的朱漆大门上,钉着金色的钉子,门楣上挂着“嘉亲王府”的烫金牌匾。
府门早就停了不少车马,就连仆从都衣履光鲜。
谢落梧听着嗡嗡的说话声,丝毫不知她这几日正在风口浪尖上,这群人早就把她的事嚼的粉碎。
她还未下车,议论声已经传了过来。
“来了来了,谢家那个罪臣之女。”
“谢家一百余口,男的流放,女的充作宫婢,不知这谢落梧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攀上七王爷的高枝儿…”
“扑哧!高枝?七王爷那般煞神,以后有她受的!”
“下来了,下来了!瞧她那脸,啧啧……”
“……”
一群人的议论声,在看见轿帘被扒开的瞬间止歇。
只见谢落梧穿一身水碧色长裙,乌发松松绾了个发髻,斜簪一支玉梅发簪。本是素净的打扮,却更衬的她眉目张扬。
她单手按着轿沿,双腿用力,平稳的从轿子上跳下来。
小灵低声道:“姑娘,有脚凳。”
谢落梧:“用不着这玩意……”
她刚下车,嘉亲王府的引路仆役便走上前来,接过小灵手中的花帖,复又递给谢落梧一个木制的花牌。
谢落梧一抬眼,便看见染着红色的花牌上写着自己的姓名。她虽知道这花牌染了毒,可一早做好了准备,接过花牌时坦坦荡荡。
“谢姑娘请跟奴才这边走。”仆从领着谢落梧和小灵朝内院走去。
在此之前,谢落梧先去了会客厅。
会客厅里,太子妃身着一袭淡粉锦缎长裙,坐在主位上,笑盈盈的望着她。
她屈膝行礼:“奴婢拜见太子妃。”转身又给太子妃旁的嘉亲王妃见礼。
嘉亲王妃四十出头,
长的雍容华贵,她算是看着楚流璟长大,对这个侄子心疼又欢喜。虽说旁人都评论楚流璟是个暴戾无理的王爷,可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怪脾气的孩子。
因了这一层关系,她望见谢落梧也多了些喜欢。
等谢落梧站起身来,嘉亲王妃看清楚她的长相,眼眸中暗藏惊艳。
谢家姑娘,果然像传言那般花容月貌,明艳动人。这样看,只有长公主家的女儿晚禾,还能和她比上一比。
“好孩子,快些起来吧,你的事我听人说了,可真是委屈你。太子妃也说你们二人之间有误会,今儿一同参加了这赏花宴,加之你和璟儿这般关系,以后定能做对好姐妹啊!”
嘉亲王妃说的是肺腑之言,只是她话音刚落,谢落梧和太子妃两张脸都黑了黑。
太子妃呵呵假笑道:“算起来我年纪较长,好妹妹别跟我计较。”
谢落梧也硬扯着嘴角假笑:“太子妃太折煞奴婢了。”
嘉亲王妃满意点头:“带谢姑娘去内院吧,晩禾她们都在那里,你们年纪差不多,好好认识一下。”
一个丫鬟恭恭敬敬的给谢落梧引路,临走前,谢落梧又朝着太子妃身后看了看。
她横竖看不见折丹的影子,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躁。
这次来参加这个劳什子赏花宴,本就是冲着折丹来的。
……
内院里一阵香风,妃嫔和世家贵女身穿华服,三五成群,倚栏谈笑。
谢落梧正缩在一边正听着自己的闲话,人群却一阵骚动。
回廊尽头,一片环佩的叮咚声。
太子妃和嘉亲王妃朝着这边走来,折丹正站在她的左侧,低头扶着太子妃的胳膊。
一群女眷闲话暂停,急忙围了过去。
谢落梧一眼看见太子妃身边的折丹,心头一松,还好她今日也来了。
“给太子妃娘娘请安!给嘉亲王妃请安!”
谢落梧混在人群外侧,跟着身边人一起屈膝行礼。
嘉亲王妃牵着太子妃,笑脸盈盈道:“今日是邀大家来赏花的,难得热闹,不必拘礼,去后花园吧。”
谢落梧低眉顺眼地跟在队伍最后,穿过九曲回廊,听身边人都在赞叹,不由得也多看了几眼。
九曲回廊上攀着奇花异木,堆着假山小石。
谢落梧看不懂其中雅致,脑子里横竖只有两个字:“阔气。”
回廊尽头,一个水光潋滟的池塘豁然出现,荷叶覆了满池。
谢落梧眼睛和心头都亮了亮,却无心赏景,一个劲的看着折丹。
恰好这时,折丹也转过脸来,同她的视线交在一起。
谢落梧心中大喜,给折丹使了个眼色:“走啊,去别的地方说话。”
折丹挤了挤眼:“现在还不行,还有一个环节,稍安勿躁。”
谢落梧的好奇心还没起来,便见太子妃微微一笑道:“今日花事正盛,独然赏花太过无聊,我们也学学文人雅趣,以天上日月,池中小荷为点,吟咏一番如何?”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附和之声。早有准备的几名走上前来,轻吟诗篇:
“斜阳总惹小荷香,碧玉盘上泻旧光。”
又有一人笑道:“你既说了日,那我就说月。我就说:风抚青裳摇碧盘,月移雪魄照寒潭。”
其余人也纷纷出来接上,一群女眷,倒也欢乐。
谢落梧心想:“原来折丹说的环节是吟诗,倒不知什么时候结束。”
正当她在心中思量时,一道视线已经落在她身上。
太子妃身侧,一个穿着鹅黄烟罗裙的妃子,手摇团扇,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哎哟,瞧我们,光顾着自己显摆了,倒忘了谢姑娘这位贵客!”
她声音虽不大,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楚。
那名妃子丝毫不掩饰声音里的讥诮:“谢姑娘可是前知州大人家的千金,平日里虽养在深闺,可文思斐然。今日这好景致,谢姑娘何不也吟上一首,让我等开开眼界,沾沾才气?”
谢落梧抬眼看着这名妃子,目光落在她嘴角漆黑的字上,仿佛记起来,这是六皇子的妾室宁妃。
在书里,她一直抱紧太子妃大腿,前期倒也顺风顺水。
可惜六皇子死后,她被发配岭南,苦求太子妃帮助,却被太子妃打了一巴掌,踢的远远的。
谢落梧盯着宁妃的痣猛看,只觉得那颗痣浑圆漆黑,甚是耀眼,反而忽略了她挑衅的内容。
直到宁妃冷笑道:“谢姑娘是看不起我们?”
谢落梧回过神来,心道:“不就是背诗吗?”
她在脑子里飞快翻检着关于荷花的零星记忆,想来想去,竟还是小学时学的那几首诗。
她张口就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人群一片沉寂之后,有人轻声说道:“这不是太子妃的丫鬟折丹,写出来的诗吗?”
谢落梧和折丹老脸一红。
谢落梧转念又想,折丹就算是背了,总不能全背完吧,她又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是杨万里的诗啊!这谢小姐,怎么总嚼他人牙慧?”
窃窃私语中,藏着压不住的哄笑。
谢落梧嘴角抽搐,人人都笑她,偏偏她也不争气。她苦思冥想,竟只能记得住这两首诗,连抄都抄不明白。
谢落梧正觉得老脸没地方放时,只觉袖口被人轻轻一扯。她侧目,看见小灵微微喘息,显是一路小跑过来。
小灵手拿团扇,开始替她扇风:“小姐,别急。”
谢落梧瞥见那团扇上龙飞凤舞的字,好消息,她认出这是楚流璟的字。坏消息,她不识字。
太子妃站在一旁,看着谢落梧出糗,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小灵急得额角冒汗,趁众人注意力被谢落梧吸引,飞快的凑近她耳畔,口气急促的念了几句。
谢落梧依着小灵的低语,磕磕绊绊开口道:“星……星烤月炙,芙蕖、芙蕖缓开……”
四周一片死寂。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长亭上,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就连嘉亲王妃那端庄的眉梢,都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宁妃拿着扇子指着谢落梧:“这是什么?平仄何在?韵律何存?星月怎么烤炙?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
谢落梧又开始看宁妃那颗痣,她自控不能,忍不住丫伸手戳了一下。
一群人想笑,可碍于宁妃的脸面,吸气的吸气,咬牙的咬牙,横竖不敢交流视线。
宁妃脸色一白,一把打开谢落梧的手。
谢落梧见她气势萎了一截,嘴不饶人:“你也没写诗啊?谁让你当评委的?”
气氛开始微妙起来,众女眷突然觉得,赏花赏月没意思,吟诗作对也无聊。但是看人吵架,那可是期待值和尴尬值拉满。
在一片死寂中,一个身穿鸦青色勾丝提花裙的姑娘走出来,她面上戴着月牙白流苏面纱,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谢落梧。
她轻笑道:“谢姑娘这诗虽只有几个字,可意境却是我极喜欢的。我想为这八个字狗尾续貂,不知谢姑娘可觉得冒昧。”
谢落梧怔怔的看着她,反应过来她是给自己解围,抬了抬嘴角道:“不妨事。”
那姑娘缓缓开口道:“星烤月炙碎横塘,芙蕖缓理雪绡裳。”
她话音刚落,嘉亲王妃急忙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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