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我想寻他
方才变故太快,裴叡没有意料到,眼下却暂时顾不得其他。
他心中还有许多疑惑,需要燕回一一解答。
裴叡凝视着苏燕回,却吩咐儿子裴朝:“朝儿带着年年回去休息吧。”
裴朝心中了然,父亲定然同姨母有话讲,只是碍于他们两个小辈在此。
他低头看了看裴定柔,妹妹一脸愁容,眼睛暗淡无光,垂眸出着神。
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错觉,裴朝感觉妹妹几夕之间仿佛变了许多。
自小到大,只要有父兄在,嘉玉公主永远是个无忧无虑,终日欢欢喜喜的小姑娘。
如同一株向日葵,灿烂明艳,直率热情地去拥抱每一丝阳光。
裴定柔大方单纯,愿意将所有情绪同众人分享,从不藏着掖着,故意隐瞒。
纵然一时恼怒伤心,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场,或狠狠地朝地板跺两下发泄发泄,便又能眉眼含笑。在他们面前,肆无忌惮的撒娇卖乖。
裴朝从未见过妹妹如此。
眉间有阴云笼罩,愁思满面,却又隐忍着,不愿道明心事的模样。
眼下经历了这些事情,定是对她打击不小。
姨母素来慈爱,却不曾想犯下大错。
有错必罚,大错重罚,是裴朝晓事起便遵循的原则。
姨母精心谋划,害死韩老将军,连带那数千戍边将士也一并被氐漠人斩杀,这是关系到众多人命的大错。
论公,即便一命抵一命,也算罚轻了。
东晟律法中,找不出任何一条可以饶恕苏燕回此举的。
母亲离世早,他们兄妹俩受姨母关怀爱护,十几年的亲情又不是说割舍便可以随意割舍的。
他同妹妹一样,做不到熟视无睹,冷眼旁观地送姨母上刑场。
父亲亦然。
但身为太子,他不可徇私枉法,最终要给韩赴一个交代,更要给枉死将士们的英魂一个交代。
两相其难,叫他思绪陈杂,一时间也难得决断。
他甚至希冀一切不曾发生,便不必在正道律法同亲人长辈之间抉择。
莫说是妹妹,即便是见惯了朝堂血雨腥风、朝臣倾轧构陷的父亲,今晚听了这些话,亦不免伤神劳心。
“年年,同阿兄出去。”
父亲既然吩咐,裴朝便带着妹妹往外。
二人只走了两步,他仍是放不下心,回头朝裴叡道:“事件繁琐难分,父亲定夺之前,务必要多思量斟酌。”
说罢,兄妹俩这才出了正辰殿。
盏盏宫灯迎来,聚集的光亮很快将二人环绕住。
温暖与明亮裹挟着,总该叫人舒缓几分的。
裴朝鲜见她如此。
不施粉黛,未簪钗环,行走间半点细碎声响都无,安静若画中栖枝鸟雀。
裴定柔只顾低头走着,眼神沉滞,似乌云遮蔽了星光,徒留漆黑点点。
“咱们兄妹似乎许久不曾这样同行散步了。”
裴朝协理政事以来,不如少时那般得闲,因太子的身份限制,举止又刻意作沉稳之态。
尤其父亲指婚之后,兄妹俩相处的时候较之总角之时,不免少了许多。
但即便如此,裴朝每每见到妹妹,她都是精心装扮的漂亮模样。
发髻上戴着花钗步摇,细碎的金链垂下,行走间带起零星叮当声。
活泼俏丽,像只小蝴蝶。
甚少这样素净。
想来心情已经差到,连梳妆打扮的心思都没了。
见裴定柔仍在伤神,裴朝心中亦不好受。
并行一段,妹妹仍旧沉默无言,裴朝缓缓询问道:“年年在想什么?”
裴定柔闻言,停了脚步。
仍是垂眸思忖着,似乎还没有想好如何回应。
裴朝也停步,望着妹妹,等她回答。
不论如何,引她开口多说几句话,总比看她闷在心里难受要好些。
若是将一切都深埋心底,积年累月,被伤心反复冲刷,难免忧郁伤身。
他已知母亲如此,不愿看妹妹再拾旧路,重蹈覆辙。
裴定柔勉强朝兄长勾了勾唇:“姨母方才说,她构陷韩老将军,是为阿娘报仇。”
裴朝不语,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指腹下的乌发冰凉一片,半分暖意也寻不到。
“阿兄,我不懂。”
裴定柔的双手乖顺地落在身前,抬头问他:“为何人与人之间,要有这些仇怨争端?”
为何不能永远和睦相处,偏要生仇恨怨怼,致使反目相残。
她面色苍白,眼睛涩红:“既然少时相识,是挚友故交,即便有矛盾分歧,彼此迁就不来,念在往日情谊,大可以坦然说明,哪怕大吵一架也行……”
裴定柔声音很轻,听不出埋怨,却满是感慨:“前些日子,我同阿兄不也因出宫一事,拌嘴斗气,争得脸红脖子粗,可如今也是重归于好的。”
当时自己任性,执意要出宫,气急之下,同裴朝大吵一架,还掉了不少眼泪。
但即使在气头上,裴定柔也没忘记,阿兄平日待自己的好。
纵然一时生气恼火,她至多只是放下狠话,说再也不理裴朝。不过一晚上,想清楚自己的错处,便又欢欢喜喜地,拉着他的手唤阿兄。
兄妹恳谈之后,又恢复往日那般亲密友爱,未疏远分毫。
她以为世间人与人相处,小事不过商量,大事不过争吵,总归有个平和解决的方法。
即便是当时吵得不可开交,时间一长,念及旧情,也该慢慢修补好裂痕的。
“何以非要走到谋算性命,看着对方身死,然后自己再以命相抵,这个地步呢?”
裴朝听她说完,摇了摇头:“阿兄也不懂。”
若当年,韩老将军对阿娘有意,该在阿娘询问时直言不讳。若心中无意,更要明白告知,利落地斩断念头。
彼此互知想法,便不会轻易生嫌隙。
纵然受拒绝,阿娘一时尴尬,大不了今后不再往来。
却不会积郁忧思,抱憾终身,也避免了大的误会产生。
像这样含糊其辞,又不肯直言,最终酿成大祸端,赔掉二人性命,又将姨母也卷了进去,在仇恨中煎熬半生。
到最后,什么痛快报复,什么以命抵命,不过是一场唏嘘。
裴定柔道:“不知道父亲会同姨母说些什么。”
“不必去想。”
裴朝看着她眸中渐重的忧色,温声道:“父辈间的恩怨,会有结果。”
“年年莫要多思,仇恨债怨应当在上一辈消解。”
这句话一出,不由得让裴定柔想起,方才在殿内,韩赴的那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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