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魔物
它没有名字,自它有意识起就在一个叫段家庄的地方,它不理解为什么大家都怕它。
它一开始住在段家庄的后山,可后山的鸟兽们一见它就跑,很快就全都搬走了,它很想要谁和它说说话,后山却只剩下不会说话的树和草。
它于是拖着自己的小窝搬到段家祠堂,因为这里有很多叫“人”的东西进进出出,总在说话,很热闹,它希望也有人和它说话。
它观察到人很喜欢花花草草,于是精心准备了一大篮子,但这些人一见它就尖叫,用各种各样的东西扔它,它一开始还能忍,因为他们很弱小,扔的东西也砸不到它,但他们很快请来了叫“道长”、“和尚”、“仙师”的人。
这些人弄得它好痛好痛,它很生气,生气到失去了理智,回过神来时地上只剩下碎碎的人了。
它试着把他们拼起来,想让他们和它说话,但这些肉块拼在一起只会发出滑腻腻的滋溜声,放久了还会变臭,它很爱干净,受不了这个,便又换了个屋子。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想杀掉它的人越来越多,它一开始还想躲着,因为它不想要更多又臭又不会说话的肉块,但他们手里拿着的那个叫罗盘的东西总能找到它的位置,一次又一次毁掉了它精心布置的小窝,它终于忍无可忍。
它对这些叫“人”的生物的感觉变了,由最初的好奇向往变成了深深憎恶,它开始主动攻击出现在它视野范围内的任何人,它内心涌动的快乐与邪恶完全压倒了之前令它悲伤的孤独。
只有每夜子时,它内心的狂躁才会平静下来,记起自己的名字是段衍,为求见时神才在神皇的帮助下回到幼年,要历经苦楚,收集满满一杯的眼泪。
段衍晃了晃手里只铺了浅浅一层底的杯子,叹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没有十三岁前的记忆,是因为流浪时磕坏了脑子,若不是神皇一时兴起,送他回来,他恐怕这辈子都还觉得自己是妈生爹养,货真价实的人类,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被抛弃或者走丢了而已。
虽然现在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但起码是个感情异常充沛的小怪物,刚下山被人排挤的时候天天躲在角落里哭,虽然现在开始大开杀戒了,但晚上睡觉前惯例还是要悲伤一会儿,掉几滴眼泪。
如今已是第五个年头,他都记不清这小东西白天夜里到底哭了多少次,眼泪一落下来就往这杯子里飘,应是一滴都没有漏,居然才装了这么一点儿。
若不是做不到,他真的很想重返神界把杯子砸到神皇脸上,问“老东西你是不是拿了件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搪塞我?”
他也不是没想过杀人这事儿性质恶劣至极,想趁着夜间有记忆的这一个时辰内把自己挪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可他如今没有灵力,也没有法器,体内虽有庞大的能量,可这破身躯却只有杀人的时候才愿意出力,他只能靠双腿走。
他虽有它白天全部的记忆,却也不理解它对段家庄到底哪来的执念,无论夜里他走出多远,一到白天,这小东西一醒,见自己不在窝里了就会狂躁大怒,然后像认家的小狗一样跑回去,到了子时就换成年的他郁闷了。
这种憋屈日子竟持续了足足五年,五年啊!段衍开始觉得所谓求见时神需要眼泪大抵只是个幌子,这就是神皇对他私开神域破坏过去时空的惩罚。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他只能想法设法回忆点伤心事,尽早完成目标便能尽早回去。
这个年龄的他的身体比较感性,心神激荡就容易掉点眼泪,虽然这几滴水对杯子内水位上升屁用没有,但蚊子再小也是肉,总比没有的强。
可他之前的日子说实话挺顺遂,伤心事也就两件,师门的覆灭,陵稹的死,五年里的每个日夜,他都来回想这两件事,从一开始的伤心欲绝到后来的心如止水,最后甚至开始想,既然都死了,那他们在冥界见面时会不会分外眼红,又打起来?
可转念一想,人都魂飞魄散了还打个屁,散到渣都不剩,回溯时光也一点都没捞回来,还赔上了天篆绡和他的初吻初恋初夜。
眼泪便又开始在他身边飘来飘去,最终汇进杯子里,他暗骂这小怪物的眼中真的一滴水都存不住。
只能说幸好这事儿只有神皇和他自己知道,他要面子,无论如何都不想被人笑话他困在一个小怪物的身体里,白天憋屈夜里哭。
但今夜总令他觉得有哪里不一样,想了想,他发现确实有些不大一样,今夜格外的冷,明明是夏天的夜里,再凉爽也不至于到冷的程度。
他于是从窝里爬了起来,走到窗前,想把窗户关上,可刚把头探到窗前,他的眼睛猛地就睁大了。
那个人,是……虽然他苍白的脸比上回见时瘦了一圈,神情更是变得淡漠而冰冷,但段衍还是一眼认出那是谁。
“出来。”那人抬手间便叫凌冽寒风般的庞大灵力掀翻了整个屋子,这不是这五年来遇到的那些个沽名钓誉坑蒙拐骗的假和尚、假道士,而是叫他爱恨交织了多年的那个强大无比的陵稹。
小怪物的身躯里那颗不同于人类的心怦怦直跳,他也不知是他汹涌的情感驱使着心在跳,还是这具身体对强者本能的恐惧。
段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持剑的黑衣修士朝他走来。
修士垂眼看他,目光里没有身处幽冥的陵稹看他时那亮晶晶的情意,只有没有感情的打量:“长得可真够丑的。”
段衍有些生气,在他的视角,这人前几天还摸着他的脸说你真好看,如今竟是攻击起他的长相了!
但也情有可原,这只小怪物的原型明明是只鸟,却因初生无知时对人的向往,舍弃了自己华丽漂亮的鸟躯,强行给自己捏了副人躯。
手、脚、身子倒是勉勉强强看得过去,毕竟只是几个柱体,但脸就捏得乱七八糟,倒不只是形状歪,连位置都是乱的,眼睛、鼻子、嘴、耳朵没有一个是固定好了的,总是乱跑,也不奇怪段家庄那些人如此怕他。
段衍也不是没想过改善,但正如之前说的,他没有灵力,没有法器,有的只有这个永远填不满的破杯子,即便努力把脸弄正常了一些,白天那个小怪物撒泼打滚似的跑一圈,脸上五官就又全错位了。
他抬着头,定定看着眼前人。神皇那老东西还以不许泄露天机为由噤了他的声,他连喊他一句都做不到,更别说其他。
他只能祈盼陵稹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昔日情人的影子,手下留情,毕竟,现在的自己是真敌不过眼前已在巅峰时期的陵稹。
很可惜,陵稹压根儿连他眼睛长哪儿都没瞧见,确定它就是目标后,抬剑便送了过去。
段衍感觉身体一阵剧痛。比两百多年前破妄台上那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次起码陵稹还为他掉了几滴泪,手下留情了呢,这回是真实打实要杀他。
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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