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不善终【完】
“将望生花煮熟晒干，研磨成粉，再掺上檀粉、白芨混合，便能制成高香，这是北月庙宇常用的香料，虽说有致幻之效，但少量使用影响不大，即便多用了，放血少许也能化解。”
苏和说着，掰下望生花的枝干丢进药臼：“像这样，加入枝干榨取汁水混入粉末，再捏制成香，便是柳大人用的那种，单是这一步，就能把毒药变成解药。”
“原来如此。”奕宣点头，转而看向苏和问道，“关键在根？”
“正是。”苏和解释，“神明说，生灵皆有根，根乃万病之解，只是柳大人不愿用自己的根，偏要用旁人的，这般做法，既是麻痹，也是遮掩。”
话音刚落，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柳思生。
奕宣顺势接话：“看来你伤口能否愈合与这根有关，可你为何要用她的根，不用自己的？”
柳思生似早料到她会带来这个秘密，无奈叹了口气：“我的根早就没了。”
“不可能！”苏和当即戳破道，“没了根，你根本活不了这么久，你早年去找过神明吧？你也明知她一直想取你而代之，所以才夺走了她的根，害得她在大漠待不下去，她说，你是坏……唔。”
话已出，奕肃惊得一个激灵，慌忙捂住苏和的嘴，讪讪地打圆场：“哈哈，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望生既已回去，往生自然能在大漠活下去，柳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奕宣望向柳思生的侧脸追问，“照这么说，那朱茱她是……”
“她是来寻仇的。”柳思生迎上奕宣的目光，缓缓开口，“从前我接受不了小白的死，想尽了办法，偶然得知大漠深处有种往生花，能勾连生死、引人致幻，是通往往生的路径，便去了一趟，却不知她们原是双生双魂，我一时恼怒，便冲动地带走了她的根为我所用。”
“我早说过，我才是这一切的祸因。”柳思生脸上露出几分无所谓的神情，语气轻描淡写，“不过朱茱先前已经跟我算清了这笔账，往日恩怨，都了结了。”
奕宣又问：“若是能寻回你的根，你是不是就会没事？”
柳思生只是笑了笑，不作回答。
“柳思生！事到如今你还在逃避吗？”奕宣终是按捺不住，怒声质问他。
柳思生淡淡一笑，反问：“那你呢？这般费尽心思救我，不也是在逃避吗？”
“你在逃避曾经对我做的事。”
“那又如何？”奕宣反驳道，“我只是不想你死！就像当初我不想让你活一样！没什么缘由，从前想让你死是我在逃避，我不愿接受被你掌控的现实；如今想让你活还是在逃避，我不想因为我而让你丢了性命，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柳思生听着这话，眼眶不由得红了。
他的情意总是这般别扭，却又全是真心，而这份别扭的真情，我竟陷了三世。
好在，我终于等到了，等到他说出口的这一天。
苏和挣扎着挣开奕肃的手，急不可耐地插话：“听我说完！神明说了，无根可生根，缺什么便补什么，她伤口愈合得快，是因北月的信奉不断，香火越盛，她的力量便越强，可柳大人没走神明这条路，自然行不通，那就寻根养生，先找到根，一切便有法子。”
“真的？”奕宣喜出望外，连那点帝王威严都顾不上了，忙道，“你听见了吗柳思生？不是没办法的！告诉我你的根在哪儿，快告诉我！”
“不在华京。”
“那定是在南归柳江！对不对？”
“……”
看来，把他教得太过聪明，也未必是好事。
奕宣满脸雀跃，抬手抚上柳思生的脸颊：“原来我早就见过你了，加之先前六姐说的那个传闻，我早有怀疑，这几日百莲宴一开，你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我便越发肯定，原来那个莲座，就是你，对不对？”
柳思生妥协点了点头：“那是我，可佛陀不在，我也早已腐烂。”
“那就修缮，请佛陀回来，总要试试所以法子。”
“在那之前，你别离开，求你。”
……
“这天怎么好好地下起大雨来了？”
“不碍事，正好能在宫里多留些时候。对了哥，听说陛下要着手修缮南归的佛柳寺，难不成南归那边闹了瘟疫？”
楚禹摇头道：“不清楚。不过这又是办百莲宴祈福，又是修缮庙宇的，陛下从前总说不信鬼神，如今这般举动，倒真是稀罕。”
楚卿沉吟着道：“我猜，大约是为了柳大人吧？哥，柳大人是不是病了？”
“……对。”楚禹犹豫半天，觉得没必要隐瞒，便点了点头，“他是病了，病得很重，不过别担心，陛下会想到法子的。”
楚卿闻言，垂下脑袋，跟着失落起来。
三日百莲宴已过，大雨冲弯了莲花的腰肢，也冲散了四方的宾客。
此事之后，叶定川收拾着回北定，楚禹便带着楚卿走上回东寻的路。
楚禹刚扶着楚卿上了马车，楚卿便透过窗子，远远瞧见了一个人影。
“呀！是萧公子！”
她这一声喊的，将楚禹目光带了过去。
只见萧烬抱着一个大箱子，踏雨而来。
楚卿见了他，顿时满脸雀跃，趴在车窗上同他搭话：“萧公子，你这是也要回西和了吗？手里拿的这是什么呀？”
“给你的。”萧烬把箱子搁在马车上，对着楚卿笑了笑，“你不是说要议亲吗？这是我求娶卿儿的聘礼。”
“啊？”楚卿听了这话，脸颊腾地红了，身子不由往后缩了缩，“怎么突然就……”
萧烬笑着道：“卿儿若是不愿意，不必勉强。”
“我……我……”
楚卿话还没说出口，楚禹已打着伞挤到二人中间，沉声道：“我妹妹可是堂堂东寻郡主，你不三媒六聘、引诏皇恩来求娶，就抱着这点东西，便想把人拐走？”
萧烬见了他，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了几分：“自然不止这些，只是今日手边只有这些，卿儿不妨打开看看。”
“还能打开吗？”楚卿问。
“自然，送你的东西，便是你的了。”
楚卿满眼欣喜，笑着从车窗边挪开身子，手刚要碰到箱子，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哥？”
楚卿心里一揪，慌忙掀开帘子，紧接着，呼吸猛地一滞。
“哥！”
楚禹跪下身子，手死死攥着萧烬的衣袖，鲜血顺着脖子往下淌，染红了地面上的水洼。
他扭头，染血的双目费力向楚卿看去，淌血的嘴唇微张，似要说些什么，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萧烬咬牙，猛地抽出他脖子上的金钗，血向四方溅起，融入这大雨当中，染红了楚卿的衣裙，像他与她初见时那样。
只是片刻，原本活生生的人便被这大雨一并冲刷走了。
“啊啊啊啊！哥！”
楚卿撕心裂肺地嘶吼着，从马车上跌了下来，几乎同时，无数黑影从暗处跃出，转瞬间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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