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快刀斩麻
“即见故人，云胡不喜。”
［叮——系统提示，宿主丁婳，目标人物庾季夏对您的好感度上升1%，目前好感度为37%］
丁婳在马车上半阖着眼睛快睡着了，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提示音响起，她猛然抬头，咣的一声一头撞在了车窗上。
“没事吧？”卢夫人看她这副样子笑道，“怎么打瞌睡还能撞到自己？”
“我……没事……”丁婳应了又靠了回去。
［叮——系统提示，宿主丁婳，目标人物庾季夏对您的好感度下降1%，目前好感度为36%］
好感度的提示音又响了？我们没见面，我什么都没做呀？难道又是系统故障？系统说的bug？
丁婳因为此事一路心神不宁，但卢夫人在此，她只能闭着眼睛装假寐。
一路无话，马车很快驶入了徐府的门房。
丁婳这才装着刚醒的样子，她先下了马车，又抬起手臂扶卢夫人下车。
二人进了正屋。
卢夫人道：“粥厂的事，还有过几日重阳节的事，我还有的忙，你去看看敏儿喝药了没？”
“是，我先回房了。”丁婳行礼告退。
丁婳走在长廊上，还在想今天响起两次好感度提示音的事情，她自与系统切断联系已经有半年了。要不要把它唤出来再问一次？
“少夫人？”
“啊？你刚刚说什么？”丁婳想的出神，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下人回禀了什么？
“少夫人，纪家三公子来了，正和咱们少爷说话呢。”
“嗯，知道了，茶水点心都上了吧？再备些时令的水果。”丁婳摆摆手叫他过去。
“都上过了。”
丁婳看着不远处的小院想：幸好还有纪万明能陪着徐敏说说话。
丁婳踏上台阶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暖阁里纪三公子的声音，两扇大门敞着，她向屋里走去。
“兵士入城那个场面，你是没看见!”纪万明一边眉飞色舞的讲一手拿着啃了一半的秋梨，生动活泼。
“夫君，纪三公子。”丁婳站在门边打招呼。
“你回来了。”徐敏冲她点了点头。
“你这身打扮？”纪万明疑惑道。
“徐府女眷刚刚都去施粥了，换了一身素衣。”
“刚从外面回来？你也迎到大军入城了？”纪万明难掩兴奋。
“是，我们还见到了堂伯。”丁婳坐到了他们对面的大炕上。
“那婶婶一定很高兴。”徐敏喝了口茶，笑道。
“你们运气可真好，我就没见到徐将军。徐将军和小庾将军是一起入城的吗？”
小鱼将军，又是这个称呼。“是在一起的，都见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去未央宫谢恩了。”丁婳保持微笑道。
“真好，去未央宫谢恩……我有好多年没见小庾将军了，真想见见他。”
丫鬟过来奉茶，丁婳抿了一口道：“你见他做什么？”
“我写了一本书，想拿给他看看呢。”
“我写了一本书，想拿给他看看呢。”前世，这句话纪万明也对她说过。
前世今生，纪万明的身影在她眼前重叠。丁婳拿着杯盏的手不稳，白瓷茶碗掉到了地上，瓷片飞散，热茶四溅。
“没事吧？”对面二人一齐问。
小丫鬟赶忙上前捡碎瓷片。
“没事，茶杯有些烫。”丁婳低着头看着破碎的白瓷，面无血色。
她看到自己膝上有几道水痕，又道：“我进去收拾收拾，你们继续聊。”
“你是累了吧？进屋休息一会儿。”徐敏道。
丁婳进了里屋却没有换裙子，只是无力的靠在床头，隔着一扇薄薄的木门，听纪万明和徐敏讲话。
前世的这个时候，正是她远嫁前的一个月。纪万明送了她一本书，他自己写的，这书只印了几百册，多是记了一些当世的英雄人物，故事传奇。
活人的传奇，自是没什么人看的。这本书却在五六年后红极一时，原因无他，可笑又讽刺。
纪万明年少时，甚是崇敬庾季夏，因其十三岁便杀了大盗窃国的杜捷，又在十六岁时立下赫赫战功。这本没什么，但他姓纪。
四年后，庾季夏杀兄，太史令纪大人因不改史书被刺面流放。之后小纪大人纪万森接过了她史官笔，依然不改史书，后直书庾季夏囚父，据说他死在了吴王府。
纪万明的书就在这个时候爆火了，成了长安第一笑料。
世事难料，纪万明竟靠着这本书又接过了史官笔，他倒是安分了两年，也被文官骂了两年软骨头。
谁能想到天佑十年在废帝的大朝会上，纪万明能一头撞上宣室殿的柱子。
血溅当场，青史留名。
他活泼的声音还响在丁婳耳侧，这个人却比丁婳死的还早。
不知过了多久，锦瑟进屋回禀：“纪三公子要走了。”
丁婳忙从床上起来，去铜镜前照了照，见面色已恢复平静，才出了屋子要去送纪万明。
徐敏也要去送，纪万明却道：“你就在这儿整理整理这些书吧，我自己回就行了，哪用次次送啊。”
“我送你吧。”丁婳道。
徐敏不便受风，还是丁婳出门送的纪万明。
两人走在长廊上，丁婳面沉如水，纪万明脚步轻快。
他忽然道：“我怎么觉得最近好像暮气沉沉的？”
“我比你还小两岁。”
“我说的不是这个。”
“纪万明。”丁婳忽然站定。
“你生气了？”
“我刚刚……”丁婳吐了一口气，她到底和纪万明从小一起长大，还是说了：“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在七八年后你成了史官。”
“哦？”纪万明惊喜道。
“之后，你在宣室殿的大朝会上，撞柱而死，血溅大殿。”丁婳说的十分认真。
纪万明却笑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丁婳看着他的笑容有些心急。
“我倒希望这不是玩笑，我父亲正值壮年，我哥哥又出众，我本就不太可能成为史官，更何况……能在宣室殿撞柱而死，那可是能名垂青史啊，这实在是我毕生所愿。”
在午后的阳光中，纪万明笑容灿烂道：“若是旁人说梦到我死了，那么我一定会追着他骂，不过你梦到的这种死法实在是——我心之所向。”
“原来是这样啊，你心之所向。”
丁婳回了院子，嘱咐院里的丫鬟煎药，又去屋里看整理书册的徐敏。
她嫁过来前怎么也没能想到，徐敏与季万明这种性格天差地别的人竟因喜欢收藏书籍而成为朋友。
二人对面而坐，各拿起一本书看。
丁婳拿的正是纪万明刚刚提起过的，他写的那本书。
徐敏看着书皮忽然道：“我很羡慕他们。”
“羡慕谁？”
“出征的将士。”
丁婳讪讪地笑。看来不管是季万明这种活泼的还是徐敏这种病弱的，他们在这个年纪都有一种憧憬战场的“病”，好好活着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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