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心迹与饭粒
我气鼓鼓,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讨厌的谢烬洄。
你写啥不好,偏弄出谁都能借过去绑我的天命判词——情根深种!
你也要来绑我?
亏我把你当成可以信赖,可以一起玩,可以一起隔着水盆盆聊天,可以答应你扮一天夫妻的……
的……
我脑子里闪过清汀的话语。
同僚,对同僚。
我和谢烬洄只是比普通仙友更进一步的同僚。
他以为他是谁?
谢烬洄在后面追我,却始终保持一步的距离。
看来,他也是懂的,我鸢姀永远不会因为被绑定,被唆使,被不明不白,安排成谁谁谁的谁谁谁。
我得,心甘情愿。
现在,我不情愿了,不想和他扮夫妻了。
可是,我前方的绿草地,越走越浅,越来越深黄。
直到,我眼前浮现出,那片熟悉的金色麦田。
麦田?昔日的它,怎么还在。
我看到一只飞得很傻,但明显很快乐的蚂蚱,叫着呜呼,歪斜着淡褐色的翅膀飘然而过。
眨了眨眼,我噗呲一乐。
那么傻的,不就是彼时,学躲藏变身术,学到疯魔,变成蚂蚱的我吗。
不过那一刻,属实自在逍遥,即便后来的记忆不美好。
我本想再看看,接下来是哪个怪物,把我和谢蚂蚱一起撸走的。
但是,就在黑影靠近以先,我后腿儿攒劲儿要把谢蚂蚱揣走的刹那,场景突然变了。
我转过头,质疑的眼神看向谢烬洄。
他也莫名其妙,“很奇怪,那一幕不见了。”他说
其实,我可能也没生他多少气吧。
尽管一直以来他总是一个劲儿,想靠近我,但他何时束缚,强迫过我?
没有。
反而是我对他,石头聚微尘,太过强势。还牵连他总为我想办法。
哎,既然来到麦田,我便好好看看蚂蚱死绝后的冬季,凡人是怎么活过来的吧。
沉沉心境,淀淀脾气。
我信步向前走,走在蝶梦铃的折折画面间。
麦田从青青禾苗,到谷穗抽条,再到米粒饱满,碾磨出白粒香米。
我看到最多的,便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一对对朴实夫妻,他们勤劳,踏实,耐得住日复一日蹉跎奔忙。
太阳升起,他们在忙,太阳落下,我看到放牛娃自山而下,回到家,挤在父母桌边,一起吃食白米饭。
而后,放牛娃撑破一件件土布衣服,渐渐长大。
他的孩子也挤进了同一张桌子里,继续吃着,我看起来的同一碗米饭。
凡人为何会知足在这样循环往复的日子里?
我又为何非要自由才知足。
现在,我的脑子里不是浆糊,是白米饭,一粒一粒的,也很粘。
眼前,几代人住过的麦田旁的茅草屋,熄灭了蜡烛。
蛐蛐又叫了,拔高嗓门。新生的婴儿吭吭唧唧几声,也在星星光里,母亲的怀里,静静睡去。
与此同时,蝶梦铃铃音响起,风也改变了方向。
我和谢烬洄回到了花灯盈天,爆竹炸空的塔檐。
时间,真成了他信守拨弄的罗盘。
我勾起一抹微笑,面向谢烬洄。
“谢烬洄,人间寻常夫妻都是朝起幕眠,辛苦度日。
像我们这种闲散的街溜子夫妻,晚上做什么?”
谢烬洄眼神忽闪忽闪,他抬起手来,抚过我头顶发梢。
他像是揪住了什么,笑着抚下一小坨饭粒。
噫!
方才,我的确低下身,往人家刚蒸好米饭的大锅里,探了探头。
太香了嘛。
眼看他将饭粒弹下塔去,我委屈得不住呻吟。
“干嘛呀,那可是白米饭,我,我还饿着呢。”
他倒是个大方的神君,说了句。
“白米饭并不是只有凡人能吃,这几粒,便赏赐予旁生啦。”
他说着,搬过我的肩膀,让我抬头看他。
那眼神跳动着异样的波动,似乎还在思索我刚才提出的夫妻晚上该干啥的问题。
他的视线自我的眼睛,渐渐下移,直到鼻子以下,他停在那里。
他像最微末的风,在慢慢慢慢将我向他怀里吸。
塔顶,山野的风催促我的凡人身体,去寻一个可以抓住的依靠。
身躯似乎也很渴望得到他的庇护。
月光柔和,天光是花灯的绮丽朦胧。
夜晚,我很饿,饿得发困,又很想安全。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凡人的感受,不是我鸢姀的。
但我,愿意跟着这份感受,去尝第一口水,第一张饼。
放第一盏花灯,靠近第一个人……
由谢烬洄主导的缓慢的移动,戛然停止,他的头猛然抬起。
他放弃了,他盯着的什么诱人事物。
我听到他不服输的叹息,一败涂地的滚落塔底。
啃饭粒的旁生或许还吧唧吧唧发出响声。
不知谢烬洄对谁说。
“谢烬洄,你不能贪得无厌啊!”
他再吸一口气,利索站了起来,朝我伸出一只手。
“好了,鸢姀,这一日我们该结束了。”
我瞬间惊恐淋头。
这就要回天界了,我,我,不想认罪啊。
我试探问他:“办法,你想好了?”
“想好了。”
谢烬洄自信点头,探身拽住我胳膊。
我对他又摇又扭,连连后退,都滑到了屋檐边边。
“我不,谢烬洄,我那十二滴水珠子的「美人劫」,我想不想都害怕呀,我不回,不回。”
谢烬洄紧紧拉住我,因为我只要再退一屁股,就得摔下去成泥,喂养群生。
“昨日在广陌坪,谁那么勇敢,要拉我去投案。”他咄咄逼人。
我赶忙答接口。
“那不是我,勇敢的是鸢姀神女,我,我就是个凡人。”
“呵!”谢烬洄弯下腰来。
这是要虎口拔牙,还是釜底抽薪?
我听见他说:“夫人,为夫现在也是凡人,我太饿了,实在不想当人了。”
他用力一捞,我天旋地转。
谢烬洄竟将我横抱在他怀里。
我双手按他肩膀,两条腿使劲儿扑腾,凡间男子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回去!呜呜呜呜呜呜!”
谢烬洄周身,仙力环绕,若银河垂泻。
他垂眸嘲讽道:“鸢姀神女,你以为你是鱼吗,靠扑腾就能扑腾回仙界去?”
他这是连带上次,我准备以蚂蚱身飞回天界,一起讽刺了?
我继续扑腾。
“谢烬洄,本神女自己有云头,用不着……”
“为夫乐意。”
“你……”
我一怔,心骂:给我闭嘴!
谢烬洄一路乘风,直把我抱到群山苑,魔窟的门口。
院子里的花啊,精啊,有灵智的大石头啊,都抻长了奇形怪状的头,根本不想遮掩啦,全都往我们身上撒眼星星。
呵,也不怕脖子折了。
到了仙界,我下界当值以及和谢烬洄扮夫妻的两天,只推着仙界的太阳微不可察地挪了一点点。
时间看上去还很早,但现在我只要呼吸一下,那人间的十二个水滴入胎娃娃,可是嗷嗷在膨大啊。
我看着谢烬洄,我泪眼汪汪。
他看着我,他一副啼笑皆非。
“鸢姀,”他要把我放在地上。
我不想下来,好像只要我不下来,人间的流逝就开始不了。
可我忘了更重要的,我跟他在这干啥呢?
凡间抱就抱了,在仙界,这可不行。
我急忙忙从他身上跳下来。
却听他说:“刚才从凡间回来时,我特意在仙界与下界的中间地带逗留了一会儿,现在,那些孩子应该都能说话了。”
啥?说话了?我不是刚离开仙界一会儿吗?
谢烬洄告诉我,他知道有个地带的时间,处于仙界和下界之间,流速自成一格。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广陌坪上空只悬停了片刻,再到人间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哎呀呀呀,时光如水,岁月如梭,竟然全是怪流乱针。
谢烬洄让我留在房里,嘱咐我等午时一到,他就来接我。
然后,领我玩个大的。
我记得他说领我玩的时候,嘴角凹成了斜斜的月牙。
既跃跃欲试,我也惶惶恐恐。
「谢烬洄靠得住吧?」
还有还有,孩子们都大了,美丽的皮囊在人间,随时都会引起祸端。
十二个绝代风华的女子,得让多少国土血雨腥风,会让多少人欲海翻波。
谢烬洄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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