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寐黄粱
“姑奶奶,饶命啊!饶命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是妖怪!”趴在地上的黑脸汉子面上惊恐交加,语无伦次道。
“妖怪,见过这么好看的妖怪吗?”祝漓踹了他一脚,恼他和那小孩将哥哥的好心辜负,更气他们对哥哥动手。
“没见过,没见过,姑奶奶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妖怪怎么可能美过姑奶奶你!”黑脸汉子捂着胸口,跪在地上,看都不看祝漓一眼,只绞尽脑汁将平生学过的几个词往外蹦。
“阿漓,我没事。”
见祝漓还一副怒气中烧的样子,祝知渊无声叹了口气,上前牵住她持剑的手,安抚性地握紧。
祝漓一怔,并不挣脱,只轻哼一声偏过头。
两人气氛正好,谢朝蘅便默默移开目光,下一瞬,只听破空一声,一柄锋利的匕首被灵活的鞭子一抽。
谢朝蘅一怔,捏紧手中刚刚抢过来的匕首,没想到那小孩手中还有第二柄匕首。
黑脸汉子身边滚来一个小孩,他吓得一颤,全身僵住,不敢动一丝一毫,因为那冰冷的匕首正好分毫不差地落在他撑地的手旁。
甚至他只动动指尖,这匕首就能划破他的手。他并不怕手被割伤,但怕这精准的,似要将他命戏弄一般的恐吓。
奚欲苏动静并不小,将其余三人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谢朝蘅神色微顿,转眸看向背靠树,垂眸慢条斯理收着鞭子的少年。
毋庸置疑,他刚刚出手,是因为那小孩又悄悄地动起了手。
他并不邀功,手上动作完后微微抬眼,霁青色的眸中盛着温和的笑,仿佛背后救他们的行为是天经地义的事。
以前她会感叹他不愧是原著前期风光霁月的温柔男二,可自从认识到他的真面目后,她就知道一切的温良恭俭只是他的伪装。
“你们是故意的吧!贼心不死!”祝漓气得跳了起来,大声质问道。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狗娃子也是个可怜人!”黑脸汉子搂住挣扎着想拔匕首的小孩,将匕首拔出扔在一旁,叹了口气,道,“他的亲姐姐被山神收去当夫人了,所以他看见外乡人总觉得是带走他姐姐的人!故才会对人动手!”
山神?收去当夫人?
谢朝蘅皱着眉望向黑脸汉子,这里哪来的神,那山神只可能是妖孽伪装!
“山神?哪来的山神?”祝漓拧着眉,一脸荒谬,“你被骗了吧,哪有神要娶人当夫人的,那山神肯定是一只妖怪!”
“不可能!姑娘慎言!”黑脸汉子情绪激动了起来,“就是因为有山神的存在,我们古榱村才没有被妖怪袭击,村民才能存活至今。山神是庇护我们的神,可不是什么妖怪!”
祝漓见他一副被妖怪欺骗还浑然不知的样子便心中着急,想出口再次提醒却被祝知渊拦住。
他黑眸幽冷,面色冷沉行了一礼,道:“今日天色已晚,可否让我们四人借宿一夜。”
黑脸汉子盯了盯距离他近的三人,又悄悄瞥了一眼远处刚刚差点用匕首伤到他的人,犹豫一瞬,点了点头。
他艰难起身,拉着神情呆滞,却一直莫名盯着谢朝蘅四人的小孩,道:“随我走吧,村里人歇得早,请你们动作轻些,莫吵到他们了。“
“好。”祝知渊出手揽住一脸不情愿的祝漓,偏头向谢朝蘅和奚欲苏颔首示意。
谢朝蘅也从刚刚那黑脸汉子口中探听到不一般的意味,但他态度坚决,他们逼问也无用,不如今夜暗自探查。
奚欲苏走在最后,谢朝蘅故意放慢了脚步,待他行到身侧时,她低声道:“多谢奚公子刚刚出手相救。”
黑沉沉的云低垂,掩盖了稀薄的月光,他的眉眼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谢朝蘅瞧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淡漠的声音:“救谈不上,奚某只是将东西扔回它该去的地方。”
什么意思?
谢朝蘅疑惑,想再开口,奈何奚欲苏根本不等人,步履很快地走到她前面去。
两岸田洼不时传来此起彼伏的虫叫声,入目所见的所有门户都已熄了灯。四人走了一会,黑脸汉子回头道:“请四位稍等。”
他提步走到最近的一所木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双眼凹陷,憔悴苍白的妇人推开门,她看到不远处的四个陌生面孔,愣了愣。
黑脸汉子松手,将狗娃子推向她,道:“李婶,狗娃子又跑出去了。”
李婶收回目光,习以为常将狗娃子拉了过来,只勉强笑了笑:“多谢石全村长关心了。”
石全摸了摸狗娃子的头,从怀中掏出一包松子糖,吩咐道:“狗娃子乖,别乱跑让李婶担心了。”
狗娃子不说话,只抬手打翻了他递来的糖。
“狗娃子,村长也是好意,你怎么不懂事!”李婶沉着脸打狗娃子的屁股。
狗娃子瞬间大哭了起来。
“李婶,小事,没有必要打狗娃子!”石全忙出手阻拦。
李婶叹了口气,停了手,搂住还在哭的狗娃子,虚弱地笑了笑:“村长看笑话了,我……”
“话不必多说,时辰也晚了,你们快休息吧!”石全道。
李婶点了点头,带狗娃子进了屋,关了门。
见此,石全转身,重新领着四人往村落深处走。
石全边走边道:“李婶早年丧夫,身子又落下病根,狗娃子生下来又被诊为先天痴笨,只余一个长女李瑶操持家里里里外外,日子过得清苦又平凡。没曾想,三年前,李瑶被山神看中选做了夫人,那可是山神,李婶可霎时在身份地位上与我们是不一样了啊。”
祝漓神色古怪地和一旁的祝知渊对视了一眼,道:“她需要和自己的女儿分开,又得自己拖着残躯操持生活,身份地位与你们不一样有什么用?”
“你懂……”石全生气地想斥责,但在瞥见祝漓冷冷的脸色后怂了起来,只道,“穷苦只是一时的,受到山神庇护,福泽深厚,迟早日子会好起来的。”
谢朝蘅倏然打了个声音不小的嗝,引得他们都看了过来。
她摸了摸胸膛,舒了一口气:“石村长,你们的村子真神奇,走一走,听听你的话,我竟然饱了!”
奚欲苏闻言轻扯唇角,无声嗤笑。
祝漓反应了过来,旋即捧腹大笑,她笑得东倒西歪,磕磕绊绊道:“我也饱了,但这大饼已经发霉了,我怕要我小命。”
祝知渊神色无奈地扶住了站不稳的她。
石全不是傻子,自然明白了谢朝蘅是在内涵他画大饼。
他想发怒,但思及这几人的实力,不能惹怒他们耽误山神的计划,他摸脑袋憨笑了笑,装作听不懂他们的话,只道:“什么大饼不大饼的,若你们饿了,我那刚好有今晌午新蒸的馒头。”
语毕,他脚步加快:“快随我来。”
夜色浓稠,夏日里平白无故生了薄薄一层冷雾。
谢朝蘅收了笑,离开之前回望了一眼,距离不远,李婶门口落下的松子糖面上的糖色还在黑夜里隐隐泛着光泽。
走近小路,两旁房屋挨挨挤挤,将稀薄的月光遮掩了去,视线处一片黑压压,鸟雀的鸣叫声在夜色中愈发清晰。
一阵凄凄凉风吹进小道,耳畔立即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声抽泣声。
谢朝蘅一顿,正好对上祝漓陡然望过来的眼神。
看来她也听到了,瞧见她跃跃欲试想循声追过去的样子,谢朝蘅摇了摇头。
追踪行踪最好用符篆,她是四人中唯一的符师,为避免打草惊蛇,这事非她不可了。
一张符篆滑落指尖,谢朝蘅还未抛出,骤然察觉一股寒气缠绕过她手腕,比她动作更快地遁入黑暗中。
她怔愣一瞬,哭声猝然消失,于是这手里的符也掷不出去了。
谢朝蘅神色微滞,知道这是奚欲苏的意思,便转头看向奚欲苏。
他似个无事人般,神色淡淡,连头都未偏一下。
装得真好啊!她一边心中腹诽,一边收起了符篆。反正小白擅长跟踪,派出去妖尽其用,她也不必浪费一张符篆了。
又过了一刻钟,石全推开篱笆,引着四人走向右手旁,然后指着两扇门道:“寒舍只剩两间委屈四位挤挤了”
“能借我们庇护之所就已感谢,何以说委屈。”祝知渊从钱袋中取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石全忙摇头拒绝,道:“刚刚误会诸位,险些伤了你们,如今也算赔罪了。”
他又指了指院子最偏的一个屋子,道,“我就住在那里,四位若需要东西,尽管来寻我。虽有山神庇护,但古榱村夜晚还是有妖怪出没,诸位若听到任何动静,还请不要出来。”
语毕,他立在原地,瞧着四人,似要等他们进屋才肯离开。
祝漓首先拉谢朝蘅进了门窗瞧着都干净的屋子,然后站在门口大喇喇催促道:“哥哥,奚公子,赶了几天路也累了,快去歇着吧。”
“不然石村长怕是要盯到天亮,小心把他熬死了。”她后一句话说得极为小声,也只有靠近她的谢朝蘅听得最清楚。
那厢祝知渊推开了木门,多年积的灰尘迎面扑上,他挥袖拍了拍,而身后的奚欲苏早已后退两步。
距离不远,谢朝蘅扶着门,清楚瞧见他淡漠面上一瞬间的僵硬。
她忍不住无声笑了出来,只觉心里畅快,还洁癖,脏死你!
谢朝蘅乐呵呵地想关门,岂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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