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笨贼神偷

这些和恶魔有关的意象不知从何而来，和辨识卢恩符文时脑子里被塞入不属于自己的知识不同，蒙太奇般的一幕幕似乎是自她记忆的大海深处翻涌到水面上的，而破碎凌乱的记忆是什么时候被投入海中的她一概不知。

这简直像是脑子里有个神秘的小孩在记忆的沙滩边玩打水漂，脑子的主人因此时不时会截获她心血来潮掷出的记忆石子。

萨芙拉试图沿着连接记忆的脑神经突触顺藤摸瓜，按图索骥，却一无所获。

沙滩边的小孩子虚乌有，只剩海面上的磨洗光滑的鹅卵石熠熠生辉。

“哦？看来你对恶魔略有所闻，这也是命运的征兆使然。”女神突然开口道。

萨芙拉的所思所想在女神面前就像摊开的书，而她也不再被动敲木鱼，而是积极提问：什么命运的征兆？我的命运难道是既定的吗？

“当然，”女神抬起头，漫天的星辰因她的注视而闪烁，“禁果、金羊毛、圣杯、魔戒......这些都是命运标价甚高的礼物，和这本书一样。”

原本漂浮在藏书室祭坛上黑纸紫字的书出现在萨芙拉面前，摊开的书页上绘制着她难以理解的图案，只看一眼就头痛欲裂。

萨芙拉僵硬地立在书前，不敢伸手去接。胸中的心脏有节律地奏鸣不安，她害怕翻越自身的篱障。恐惧的经验告诉她，一旦失足坠落，等待她的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漆黑的深坑。

“英雄不该害怕馈赠，”女神对萨芙拉说，“命运本就是三岔路，一昧地犹豫不前，小心在原地化为盐柱哦。”

居然用吹气胜兰的语调吐出如此冰冷的文字，萨芙拉深感被赶鸭子上架，却还是踟蹰着不愿接受任务，说不定变成盐柱会比被恶魔撕碎好无数倍。

“呵呵，”女神被萨芙拉的胆小怕事逗笑了，她不再好言相劝，而是合上书扔下一个重磅炸弹：“和你同来的小老鼠似乎惹了麻烦，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时候放你回去了。”

萨芙拉一听就猜到汤姆出事了，她随即想起艾德琳应该已经收拾好了跑路的包袱，焦虑中仍感一丝安慰。

星光被夜幕遮蔽，紫月笼罩的王座化为雾气，女神的身影也逐渐消融，在这异次元的领域彻底湮灭前，女神向萨芙拉投来最后一瞥。

一团被灰雾包裹着的紫色发光体猛地飞向萨芙拉，她在震惊中条件反射地闭上双眼，再度睁眼已经回到了之前的房间，而她面前的祭坛上，禁书不知所踪。

只有女神的声音还徘徊在她耳边，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龟缩在蛋壳里是无法对抗世界的，在食雀鹰的阴影下风干羽毛，展翅高飞吧，希望的源泉就在你心中，小翠鸟。”

您已接受任务【永夜之城】，恭喜您获得传说道具【蚀月禁典】。

？？？

谁接受任务了？谁获得道具了？我吗？萨芙拉脑门上满是问号，她此刻疑惑不已，巴不得揪着系统衣领子把答案晃出来。

但急转直下的境况并没有留给她足够的时间来申请系统强买强卖的售后服务。

将房间与大厅分开的铁门没关严实，留有供人通过的缝隙，重逾千斤的金属门，理应隔音效果很好才对，但外面“砰嗵”的巨响还是把萨芙拉吓得一哆嗦。

这动静不同凡响，像有人把三层直接推倒了，绝对会招来一层大门口的守卫。

萨芙拉顾不上自己刚接的烫手山芋，先冲出门去解决火烧眉毛的意外状况。

大厅里汤姆拎着一个布袋子，原本穿在身上的夹克了无生趣地卡在不远处的门缝里，像他刚蜕下来的皮。

看见萨芙拉的那一瞬间，汤姆立刻把袋子胡乱塞进怀里，手舞足蹈、结结巴巴地冲萨芙拉解释：“我刚把宝贝拿起来门就无风自动，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就要被碾成肉酱了。”

即使隔着几米远，萨芙拉都能一眼看出那袋子中方形板状物体散发出的扭曲黑气，明显是不详的东西，不禁暗想汤姆为了钱也真的够拼。

只分开一小会就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萨芙拉沉痛反省轻信的自己，她来不及指责汤姆，闷头就最近的壁灯冲，同时迅速取出了【逃生绳】。

但她刚跑到壁灯下，还没来得及给【逃生绳】打结，三层入口处就传来“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眼看着就要被推开。

萨芙拉与时间赛跑，手上系绳子的动作都要擦出火星了，惊恐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越开越大的门缝。

正在这紧要关头，闯下大祸的汤姆突然挺身而出。

他用力往门口处扔了一个黑色的球体，那东西一落地就炸出呛人的烟雾，宽敞的大厅瞬间被白烟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萨芙拉戴着的面纱阻隔了大部分雾气，她听见门口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就在她的绳结打好之际，对面的窗户碎裂，透过被烟雾模糊的光线，能看到有人从窗口一跃而下。

事不宜迟，萨芙拉赶紧拉下【逃生绳】，在她被传送走前，还听到士兵叫嚷着，高喊绝对不能让盗贼逃走。

下一秒，萨芙拉就出现在了圣女祠中，她四下打量，发现居然回到自己房间，赶忙取下面纱，换好圣女的常服，用瓮中的清水将头发洗成原本的颜色。

把水盆里的脏水都倒进梳妆镜旁的蔷薇盆栽里时，萨芙拉在心里默默忏悔，蔷薇淡粉色的花瓣鲜妍可爱，却被迫喝她的染发水，女神在上，真是罪过罪过。

重新恢复圣女的仪容后，萨芙拉走到窗前，看见不远处在走廊附近把手的卫兵正和一个传令官似的人说着什么。

传令官神色焦急，不久后便步履匆匆地跑开，留下卫兵如临大敌地握紧手中的武器。

看来藏书室失窃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萨芙拉从窗前离开，顺手取过搁置在桌上的一本书，便召来一位守在门外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