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逃命

兽潮一般都有固定路线。

路茜向远方眺望一眼，确定兽潮是往这个方向。

她端正了神色，立即对斐尔说：“我们得逃。”

人类在自然天灾下总是渺小的，即使是天灾引发的附属灾难也难以克服。

队伍后方的狼群也听见了动静，狼王嚎叫，那几头健壮的狼便拖着撒维德的躯体逃走了。

她跳下马车说：“我们得上山。”

说罢，她毫不迟疑。

路茜看斐尔蒙纱的双眼，直接拉紧他的手掌，带着他往丛林中跑去。

斐尔十分不适应，但是在紧急情况下也知道逃命为先。他到底不是真神，身躯中有限的神力根本不够他救所有人。

还是逃命吧。

握住他的手和他的完全不同，更为娇小，却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他感受脚下坑洼的土地，枝叶擦过他的脸颊发梢，让人发痒。

斐尔荒芜而贫瘠的世界终于领略了森林的风光，肩上安静的西蒙忍不住飞起，他寡淡的内心终于感受到西蒙徜徉森林的快乐。

在森林间奔走，树叶被踩的声音成了背景音，远方野兽咆哮仿佛隔了一层膜，小路上洒下他们快速奔跑而急促的喘息声。

后方莱斯带着神使们追了上来。

唯有维尔米兰修女落在了最后面。她的大腿受伤了，但是作为清心寡欲苦修的修女她始终铭记神训，拒绝了神使的背负她的提议。

不过要是她的腿还好着，追上来看见路茜出格的举动，定要举着神训又对路茜罚个三天三夜。

但是她没有机会了，她彻底没有机会了。

荆棘丛虽然被神使们清理了一部分，但是还有少部分的荆棘依旧挡路。以荆棘条为分界，兽群分流了。

一部分的猛兽见前方道路不通，便向山坡上爬。那正是维尔米兰的方向。

维尔米兰听见身后野兽疾速奔跑的脚步声，额头冒出冷汗。她忍着大腿的痛楚，提速向上走。但是她还是太慢了。

神使看不下去，停住看向维尔米兰再次询问：“修女，我背你吧。”

维尔米兰却固执己见，坚决不同意。

神使一咬牙，拦腰扛起维尔米兰向上走去。

身后野兽在追逐，维尔米兰口中怒骂，双手不停拍打神使背部，想要挣脱。

在她的心中，她宁愿死，也不愿背叛耀日神。作为神明最忠诚的信徒，她要恪守保持纯洁供奉神明的教规。

在她的抗拒下，神使一方面要逃命，一方面还要固定她的身体，行走十分困难。

他想要放弃——这老修女太不识好歹了。但是他是神使，他的使命，他的荣誉都不允许他抛下她。

两人身上的神袍交叠，两位耀日神教忠诚的教规执行者的命运早已在此刻标下注脚。

“吼——”

嘶吼近在咫尺，老虎扑向二人。

莱斯脚步顿住，眼睁睁看着他们二人滚落，大群动物一拥而上，撕扯皮肉，叼在口中又匆匆跑走。

连默哀的时间都没有。这次维尔米兰的神咏咒没有再出现，她跟着死亡的神使一起死去了。

莱斯闭眼喘息，沉默着继续向上跑。年轻的骑士长仅与维尔米兰有两次缘分。第一次是十年前，他在珂维斯王宫的花园中见到正在体罚公主的维尔米兰。体弱多病的公主殿下被维尔米兰罚的昏倒，她的古板无情让她被调去爱月城。

再之后，就是这一次。

莱斯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感情，他觉得自己要裂掉了。心中一个声音说——神使为保护修女而死都死得其所，另一个声音说——明明是修女的古板害了他们。

心中憋着的一团莫名的情绪被他强制压在最下面，压实压细，压到所有的年轻气盛与思考反抗都消失不见，他又变回那个忠诚沉默的骑士。

前方路茜和斐尔依旧向上走。他们二人走再最前面。

山间夜风，脚下清风，斐尔的嘴角无意识勾起，他仰着头，自由地呼吸。

阿尔伯特主教教导的庄重自持他好像忘记了，当手中的拉力消失，他怅然地停下脚步。

“已经到山顶了嘛？”他轻声问。

路茜看向天上的繁星，喉间轻嗯回答他。

两人的手还在无意识的拉着，高处清寒，温热的掌心只会带来安心。但是斐尔兀然将手抽离。

莱斯和众神使姗姗来迟。

山下是乌泱泱的兽群，他们的马车被踩踏，不一会被淹没在兽流中。

远处那坐火山依旧向外吐露热气，粉嫩嫩的热气，乍一眼看去瑰丽又浪漫，可惜路茜知道这是自然死神收割前的讯号。

要尽快离开这里，路茜想。

“神父，你们不觉得这座山有什么异常嘛？”路茜说。

斐尔拿出他的金色卷轴道：“曾今比尔撒金城信奉火神。这座山便是他们被火神眷顾的象征。”

“也许，这对于比尔撒金城的人们来说还是一件好事。”

路茜不可置信地反问：“好事？”

斐尔点头道：“山活过来了，这是火神给他的眷属的回应。”

“金色卷轴记载，曾在千年前山就曾经活过一次，火神降世为比尔撒金城带来丰富的矿产。”

路茜叹为观止，她十分想抢过金色卷轴看看究竟是她的科学知识错乱了还是这个鬼卷轴在胡扯。

她一方面想到珂维斯大陆确实存在神明，说不定这个山就像伴生圣器有什么特殊效果；另一方面她在现代的知识又告诉她这就是火山现象。

左右脑互博，她偷偷问小海。

【小海，你怎么看？】

【呃，天国之门被关闭了啊，火神应该无法降临了吧。】

小海说。

路茜心中更是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我觉得我们还是尽快去往圣城吧。”路茜委婉地说。

斐尔沉默一瞬，转向路茜的方向问：“露西小姐是有什么发现嘛？”

路茜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火山爆发的现象，她又不能从科学的角度和他们这群信神的人解释。

怎么办？

往好处想，火山爆发时间不定。即使出现讯号，也有可能两个月后才爆发。

但也可能在下一秒。

路茜心中焦躁，但是很快她的胃又抽搐起来，刚刚身体内的充满力量

也消失不见。

她捂住胃部蹲下。

为什么会这样？

路茜想到禁魔体制。恶魔的力量在她体内保存不了多久，也会流逝的。和药物一样，过了药效就没有了。

莱斯本来在一旁沉默，看见这一幕忍不住上前一步询问。

“没事，只是我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路茜捂着肚子虚弱地说。

细细看，只能在月光下看见她模糊的轮廓。头发碎乱，唇色苍白，额头还有跑动而流出的细汗。

“我去找点野果。”

周围的神使也忙碌起来，又有几个人出发去找食物，剩下的待在原地的神使负责清扫出可供休息的区域。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嘛？”路茜问莱斯。她得找地方将引兽粉的袋子处理掉。

莱斯握紧手中的剑，敛目道：“露西小姐，你现在还比较虚弱，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莱斯说罢，便收拾好必要物品，提剑上路。

远离营地数十米，莱斯顿住脚步，无奈道：“露西小姐，出来吧。”

路茜躲在树后，听他的话缓缓走出。

“你是不是在躲着我啊？莱斯队长。”她揪着衣角问。

静谧的小树林下，莱斯面上轮廓半明半暗。左肩的臂甲泛出泠然的月光。手顺着腰线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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