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ep5

“怎么不吃？是太烫了吗？”饭桌上，顾时秋托着下巴问道。

林可垂着眼睛望着面前的米线。她不是不想吃，只是太紧张了，以至于连筷子怎么握都忘掉了。

“别害怕，里面又没有毒。”顾时秋笑着喝了口茶。

林可抬起头和顾时秋眼中的倒影对视，她想不清上次和别人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好像这种事情和她本该无缘，她只需要安居在孤身一人的小小世界中就好。

然而她还是坐在了这里，坐在了顾时秋的对面。

她握紧手中的筷子，凭借肌肉记忆夹起一根米线，吸入口腔。好香。

“所以下午…你要去哪里？”吃到食物后，来自碳水的热量让林可勇敢了许多，连发问的勇气都拥有了。

顾时秋拿出手机，打开一个页面：“喏。”

林可一看，上面是一个视频软件里的账号主页：第五人格赛事。

“你要打比赛？”

“我才不打这狗屎赛事，”顾时秋说，“我去看我朋友打。”

“哦…”林可愣神，“你朋友是职业选手？”

“马上就不是了。”

“为什么？”

顾时秋抬眼看她，神色里有些无奈的意味：“这个游戏圈子更新换代很快，跟不上版本就退役，很正常的。”

“那你呢？”林可突然问起，“你打过比赛吗？”

“……很久很久之前打过，不过没留下什么值得回忆的成绩啦。”顾时秋把头扭向窗外，风正好吹过他的发梢，掠出他被黑发遮掩住的侧脸。

她望着他面庞的轮廓，从中读出了些不寻常的意味。

游戏版本更迭之快，虽然有人一直在，但那已是不属于你的光景……

*

趁着温度还没骤降，秋天的霜还没有落下，顾时秋只拉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就坐上离乡的火车。

从北向南，来到四季如夏的G市。

这里的夜好短，睁眼的刹那天已明了，早鸟在啼叫。

穿过几条涂满沥青的大马路，数过不知道多少只树上的鸟巢，他停下了脚步，伫立在熟悉又陌生的场馆面前。

这里承载过多少心愿？有承载过多少遗憾？

来往的观众有人背着填满选手周边的背包，有人拿着三两个应援物，他们大多数是结伴成行的。双手空空还孤身一人的顾时秋在人群里，显得有些格外地突出。

不过这不重要，也没什么值得尴尬的，他只是静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闪光灯洒在选手席之上，被照得金灿灿的电竞椅在此时看起来十分神圣，仿佛只有被超度过的人才配坐上去一般。

选手开始调试设备了。

一个穿着白金色队服的人从幕后走出，观众席立刻发出沸腾般的尖叫。那个人也随着欢呼满意地抬起头，露出如水般温和的微笑，伸出一只手臂向观众挥去，他的视线先向左边扫去，再向右边扫去，在停留到一个人脸上的时候，他的微笑却凝固住了。

顾时秋和他对视。顾时秋也愣住了。

他忘了这个人今天也有比赛，而且还是第一把上场。

不是愤怒，不是憎恨，也不是嘲讽。顾时秋清楚地感知到，对视上的那一刻，那个人眼里的情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悯。就像是同大富大贵之人在街上望着流浪汉一样的眼神，是悲悯，是对于不同阶级之间无法交流和理解而产生的悲悯。从台上到台下，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已经足够在他们之间制造一道巨大的鸿沟。那不是迈开双脚就能跨越的，即便拼尽全力想要跨过，最终也只会跌进鸿沟的缝隙，坠得粉身碎骨。

可他们之前分明是并肩过的。如暖黄色胶卷般细腻的回忆影像在顾时秋的脑海里闪过一秒，又像泡沫一样转瞬即逝。

都过去了，无论喜悲，都过去了。

*

林可反常地在工作中摸鱼了。

给旺财洗完澡，她没像往常一样拖地，而是窝到店里的角落，掏出一部手机来。

她打开了第五人格赛事的直播间。

作为资历深厚的第五人格玩家，她当然对职业赛事有所耳闻，到大型的世界赛或决赛的节点，也会在闲暇的时候观望观望。只不过她并没有深入了解过游戏比赛，原因很简单，她只是不感兴趣而已。

但由于顾时秋提到的那一嘴，林可突然对这个游戏的赛事冒出来一丁点儿的好奇心。

刚进直播间，她就被满屏幕的弹幕刷屏吓到。

“CL加油！轻晨加油！”

“晨晨好可爱！”

“轻晨还是一如既往地帅啊！”

林可的视线落到了镜头正对着的选手身上。那个人的id是CL_QC，想必就是弹幕上正在被刷屏的那个人。

被叫作“轻晨”的他穿着一身宽松的白金色队服，头发是很深很深的乌黑，刘海被故意做成斜分的造型，抬眼看向镜头的那一刻，林可却看到，他的瞳孔很浅。

瞳孔很浅，再加上浓密的眉毛，有点像混血儿，像在欧美奇幻电影里可以扮演天使的人物。

但他使用的角色可不是天使，而是高大而恐怖，看起来像恶魔一样的跛脚羊。

跛脚羊先放出一个单笼，几波博弈过后就非常迅速地拿到了第一刀。

受击加速的求生者跑到下一个交□□，拍下几块貌似能将自己与监管者格挡住的板子，却忘记此时笼子的cd也好了。

“轻晨”没有贸然行动，在板区附近徘徊几下，发现骗不到求生者翻板后才交了技能。第一个笼子圈住求生者和自己，第二个笼子用边缘挡住求生者面前的板子。

被包夹的求生者无力躲避，只得被击倒在地，此时场上电机加起来才修了一台，求生者倒地的位置还距离遗产特别近。

不出所料，那凶猛的跛脚羊在挂上人之前先对队友的电机使用了失常的技能，好不容易被修到40%的电机一下子清零。

这时求生者的节奏已经很差了，尽管大副救人救得还算正常，只吃了一刀并且完美卡半，但秒倒的求生不巧地让跛脚羊在搏命时间打出了两刀从而开启二阶，警铃响起，场上监管者的实力大幅度增强。

为了维持节奏，满血的杂技演员依旧决定救人，可“轻晨”像可以透视全场一样，一个笼子就排到了杂技演员过来的方向。

被拦截了，杂技救不下来人了。

不仅救不下来，更可怕的是，还要被秒续二手节奏了。

或者是眼前跛脚羊的威慑力太过强大，杂技演员也跟被吓到了一样频频失误，一个跳球竟然撞到墙上，然后被迅速击倒。

此时场上电机还剩四台，就已经一人飞天一人上挂一人残血，求生者局势非常不妙，能有一人逃出生天就算不错的了。

然而“轻晨”并未因此松懈下来，他手上操作的跛脚羊依旧忙碌在找人和追击之中，每一波排人的精准至极，每一波操作都行云流水，他没有放过一丝给求生者跑一个的机会，稳稳当当地拿下了四抓。

好恐怖的操作熟练度和对局意识，林可忍不住感叹。即便她对这个游戏研究得很透，排位中却极少遇到过如此厉害的跛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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