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东风夜
同一轮月下。
为着守岁,怕困过去,周玉书热了屠苏酒,众人饮了后都聚在一起。
程怀珠同薛婵走在铺着秸秆的地上,一脚踩下,是枯枝干夜碎裂的声。
薛婵还在想公主府送来的年礼。
“怀珠,那位方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程怀珠想了想,道:“你才进京,想来不大清楚,她是华阳长公主之女呀。”
“华阳......”
薛婵知道这位长公主,还只是因为薛贵妃是她在玉川街上看重,随后举荐入宫的。
其他事情薛婵知道的不多,只大概知道华阳长公主曾与宁王、寿春王一力拥簇当今皇帝登基。
她手段刚强狠辣,参与政事。
后来野心欲长,因同州贪墨案惹得皇帝大怒,在被皇帝幽禁皇陵前,就决绝自尽了。
皇帝知道后,倒是在朝堂上默默了良久,最后允许其哀荣依旧。
只是随后几年里,连带着她的几个儿女,也都先后病逝了,唯剩这一个由驸马带往长洲的女儿。
程怀珠边走边道。
“她是几年前才从长洲回来守孝的,我也没怎么见过,只是听说她脾性温柔和谨,但凡是谁都愿意和她说上两句话的。”
薛婵默默地,没有说话。
有小丫头在院子里放起了爆竹。
程怀珠长长叹了口气,薛婵淡淡笑道:“大过年的,叹什么气。”
她拉着薛婵坐在廊下,轻了声音。
“其实,方姑娘也是个挺让人怜惜的。”
“这话怎么说?”薛婵皱起眉,问她。
程怀珠晃着脚,掏出不知何时塞进袖子里的点心,分给薛婵:“华阳公主曾有两任驸马,第一任早逝,育有两子,先后病逝。”
薛婵侧头看向程怀珠,她又继续说道:“萧太后又将自己的内侄指婚给了公主,成了第二任驸马。”
薛婵有些疑惑:“公主的孩子,怎么会被驸马带走?”
程怀珠面上又多了几分怜惜,悄声道:“听说原先御史台有一位杨大人,常参公主,二人也因此斗得不可开交。方驸马也常劝公主,可是公主刚烈。没过多久,一场大火就烧得杨家只剩残垣断壁。同年,待到公主产下一女之后,方驸马就与公主和离,带着方姑娘回长州了。”
薛婵的心也沉沉的:“那......那位杨大人又在何处呢?”
程怀珠摇摇头,少女轻灵的声音散在寒夜里,风声猎猎,吹在人脸上,冷得很。
“死了,被大火烧死了。”
薛婵不置可否,却也叹息。
“其实公主之事,所传大多为其情事,反倒说她参与的政事少之又少。”程怀珠又压低了几分声,凑近薛婵。
“说句有违大道的话,华阳公主,也称得上是厉害女子。自己比不上,也就只能酸酸人家的情事。可这古往今来,多少男人没有艳闻轶事呢?烂的臭的,有位伦理人常的多了去了,这些又算什么。”
“唉,说到底,让人心怜的,也只有方姑娘了。”
“哎呀,不说这些了。”程怀珠歪在薛婵身上,笑道,“过了年很快就是元宵了,咱们到时候出去玩呀。”
薛婵顺着她的话笑:“好。”
话落,宫内的爆竹声远远传到了宫墙外。
大街小巷也都竞相燃起爆竹,一时间气氛也欢乐。
武安侯府一群人热热闹闹,江策点燃烟火,在夜色里绽开。
程怀珠拉起薛婵:“咱们也快去放爆竹!”
直到子时,一声响亮的“新年咯!”。
薛婵将福包散给映月斋的人,众人捏着厚厚的福包喜笑颜开。
相互道了些“新年大吉,平安顺遂”的吉祥话,也都一散而去。
新年一过,下了两场雨。
浓绿被雨水化开,洒在枯瘦细长了一冬的柳枝上。风一吹,摇曳出明朗的新绿,便至元宵。
程家夫妇拗不过小女儿的期盼,早早就带着她与薛婵出门过节。
马车在观音湖畔停下,正逢宫楼敲响第一声鼓。
一鼓响时,金红的夕晖从高大的城墙落下,月亮缓缓从细风斜柳中升起,万灯齐亮。
程怀珠拉着薛婵跳下马车,宣德门前早早就搭起了灯山。
自长安街头起,沿路两边搭起了长架,搭两臂宽的薄纱,随风飘动。
两侧挂各式花灯,万盏灯路延申出去,看不到尽头。
程家夫妇并着薛婵她们,在街上慢慢走。
程怀珠跑得快,蹦得欢。
周娘子忍不住上前拽着她的胳膊:“一放你出来就跟马匹脱了笼一样!”
程怀珠扭了扭身子,不情不愿地慢慢走在两人身边。
薛婵偷偷笑了笑,上前挽着她的手:“我看前头有卖灯的,咱们也去买两盏应个景好了。”
她眨眨眼,程怀珠立刻就明白了,当即拉着薛婵在这长街上跑,却离一行人不远不近。
两人身边又跟着五六个侍女妈妈们,程家夫妇走在后头无奈相视一笑。
“就知道拿峤娘做筏子。”
“难得出来,且让她们玩儿一场吧,还小呢。”
灯街下女子们簪花饰玉,三五结群走过,远远看去只见衣香鬓影与灯光交织。
云生与明夏初桃等几个同样满眼新奇,指着挂在木架之上的彩漆玻璃灯与画屏走马灯说说笑笑。
她们伸手一拨,花灯就转起来。
“真好看”
程怀珠指着前头提着绛纱灯灯与姐妹们打闹的少女。
“你瞧”
那姑娘一边与姐妹笑闹着,一边提灯看灯,猝不及防撞上在灯架下看灯的年轻小郎。
小郎君扶住撞在身上的人,羞得不敢抬眼看,磕磕绊绊开口:“姑娘小心”
她同样羞怯,面容在灯下更显娇俏。
“多谢郎君”
他亦红着脸开口道:“灯市人多,姑娘小心些......”
一旁的姐妹们纷纷掩唇而笑。
她愈发害羞,飞快收了灯便提着裙摆追上去,扬手就要打她们。
眼看她们要走远了,在同行的伙伴提醒之下,那郎君捡起那跌落在地的纱灯,追了上去。
姑娘接过灯,道谢后欲走,又瞧他还在原地。
于是她红着脸,解下腰间小小绣囊,抛入少年怀中,捂脸跑开。
走在薛婵与程怀珠见到如此生动的景象,纷纷一笑。
程怀珠轻扯薛婵衣袖,笑道:“原来诗中‘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竟不是夸大其词。我都觉得实在令人心动,那郎君,肯定不知被迷成什么样呢?”
薛婵点点头“嗯”了一声,笑着揶揄道:“也不知道我们家程二姑娘害羞起来,又能迷倒多少俊俏郎君呢?”
程怀珠脸红起来,重重拍在她身上:“胡说什么呢?”
薛婵轻巧躲开,一边走一边逃,就是不肯停下玩笑。
“我哪里胡说了,咱们家二姑娘,那可是眉共春山,比花娇,比月秀。”
“薛婵!不许再说,再说我今天在这儿撕了你的嘴!”
薛婵脚步轻盈,明明近在眼前程怀珠愣是抓不住她。
“就要说就要说。”
“平日里你说起这些话那可是一点都不脸红,怎么别人说就含羞带怯起来了?我只不过是嘴上说说,就如此羞。那若是真的遇上哪家俊俏的郎君,岂不是羞煞这万盏花灯?”
“啊啊啊啊啊啊,薛婵我讨厌你!”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了呀,还有那么多的风华郎君排着队等你喜欢呢。”薛婵几乎是从她面前飘过的,还不过勾了勾程怀珠的下巴。
程怀珠追着她要打,两个少女在灯巷的幢幢灯影里穿行,笑声轻快。
灯架之上则是茶坊。
江策倚栏闻声往下看去,打闹嬉笑的身影落入他眼中。
那身形,似乎很眼熟。
江策双手都靠在了雕栏之上,探出身去,待到花灯里的人旋裙转身。
原来他没看错,真的是薛家那个姑娘。
她竟然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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