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十八
她的梦境由万千个自己的声色重组而成。澪往光明的地方慢慢挪一步,过去的世界便向她昭示敞开。她被人拉进这样的世界;她们掌心的晶核纹样如大病初愈般跳动。
后来这个自己消失了。光芒渐渐掺入杂色,那是无数团对她而言及其陌生的蓝、绿、紫色。茶褐色长发的少女跳过油尽灯枯的紫色水坑,拽下枯槁的藤蔓,只需要轻轻一踮,世界便被天蓝色的水镜覆盖。
“即使它们已经远去,可依然要装作它们还存在哦。”少女转过身,笑着看她。
记忆里的她是多么轻盈,多么欢快啊。澪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像初次见到山雀那样,她的凝望代替了所有的行动。
过去的自己向她招手:邀请她踩在水蓝色的天空上。
“恭喜你!你成功炼制了晶核,”她拉着她,从水里掉进云朵里,“虽然,这只是我们以前掌握的知识的千万分之一。”
“我什么时候才能掌握所有?”澪问。
“不要着急,”她听见自己说,“一切都有个过程。你看,你现在明白了什么叫欺骗,这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学会的,最有用的东西。可惜,我们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为什么?”
过去的自己把她带到一颗陨石上,让她看一片暗淡的星河。它们已被呷饮殆尽,成为这辖域主人死去的器官。
“如果让欺骗污染我们,我们便没有办法掌控自己的权柄。到那个时候,你会忘记你是谁。”
“我不就是澪,不就是你吗?如此之外我还能是谁?”
陨石变得极其冰冷,变得透明。它像玻璃一样破碎,她们重新跌进云里。
“啊,我们干吗要这么悲伤呢?我们干吗要让疑惑充斥我们的交流呢?明明这只是一场展示,”过去的自己忽然使劲握住她的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来吧,让我告诉你,我们炼制暗黑体——”
澪看见过去的自己突然向旁边倒去。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另一个茶褐色长发的少女。
她的语气十分焦灼:“听我说,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我要教你一个法则。”
她把法则藏进迷迭香纹路里,告诉澪有关法则的心悟。
“这是什么异能?”澪问面前的少女;虽然她们一模一样,但眼前的她就像古钟的尾音。
“异能?不,这是我们的本源。它炼化一切,包括异能。你会用到的,就在不久后,可惜我没有时间——”
声音戛然而止。少女突然消失了。蓝色的水镜上只剩下她和被打晕的自己。而后者悠悠转醒,好像这件事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时间是什么意思?
她需要这个本源做什么?
疑问很多,但此刻没有谁能替她回答。
“我们炼制暗黑体是为了储存。”澪听见过去的自己说。
迷茫如同大雾笼罩她。澪低头看了看手背的迷迭香,过去的她发现了这枚纹路,她突然回过身,看向某处。可惜那里早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刚才。”
过去的澪发出一声明悟的笑声,但她并没有为此作出解释。
时间紧迫,澪决定先解决过去的事情。“难道不是吸收吗?”澪反转手心。当初她握住晶核,便感到一股力量钻进身体,而晶核消失不见,只在掌心留下时有时无的纹路。
“我们怎么可能吸收那样的东西?”过去的她突然提高了音调,“我们只是储存它们!”
“储存暗黑体?暗黑体本就是会污染——”
“对人们来说,是污染。因为人这种东西,脆弱得很。”记忆里的澪冷笑道,“宏大的目标不害怕,大难临头的危机也不害怕,唯独害怕凭空出现未知的东西。人没有把握未知的能力,可人非要去把握,它们不癫狂,谁癫狂?”
“我们难道不也是……”
“不!”过去的自己强硬地打断她的话,“我们和那些脆弱的人,可不一样。我们储存,只是为了见到真相。”
“什么真相?”
“世界的真相。”
倏然间,她被自己拉着往前跑。跑过紫水坑,跑过藤蔓搭建的墙,她们穿过所有杂色,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穿进冰冷的建筑街巷,直到最后融为一体。
她看见自己穿梭在朽烂的棚屋之间,很多人身上只裹着一片凉布,瘫睡在驻扎污泥的支架上。发霉的水上飘着一只死猫,棚屋在水里缓慢倾斜,过去的澪站在堤岸看了很久水里的麻子月亮。
有人对她的身份感到好奇,想上前和她说几句话,可他们眼睛一接触到她胸前象征政务机构的盾牌徽章,立马像受惊的甲虫,重新爬回了棚屋。
她在等人。等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澪轻而易举就明白了记忆中的意图。她看见人们赤裸着身子,跟被驯服的牲畜一样,蹲在铁皮屋子前,吃着烤焦的土豆,并互相朝对方吹气。
现在是夏季。澪听见自己在心底说,她从繁华冰冷的市区跨河而来,那里有制冷的大型机器,夜晚灯红酒绿,每一处都氤氲着七彩的水汽。
河的对岸什么也没有。这是四区精心规划的贫民窟,总有人被分配到这样的身份,穷人没什么不好,穷人也是一种体面的职业。澪听见自己在重复雨音她们的话。
这个世界不需要太多的批评和责备。因为一切都规划好了,都制定下来了,人们只需要服从,就可以活得很好。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人坐轮渡过来。澪看见自己动身了。她朝那个人走去。黑衣人没有发现她,他绝无可能在黑暗中察觉到一个关注他很久的人。
黑衣人往塑料产品铺就的大道走。她用木系异能制造了一张面具,披上了准备好的黑色披风,跟在他的身后。
黑衣人跟贫民窟的所有人一样,拎着塑料白桶去打水。水里全都是污垢麻子,打上来他也不喝。黑衣人看着水面的麻子发愣,也不知怎么想的,又把白桶里的水倒进了河里。
贫民窟的人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黑衣人跟他们坐在水沟旁,他们说着关于能让身体变干净的构想,说着能让食物不会变质的构想。
他们分享在城里见到嚼脏衣服的机器,能够榨取果汁的铁片。贫民窟的人没有读过书,穷人生前就注定是穷人,所以系统不会给他们安排这些教育。
黑衣人只是听,却没有说过一句话。贫民窟的人都叫他哑巴。澪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暗流涌动,这个黑衣人可不是哑巴。
等宵禁的时间一到,他便躲去居民屋的后面,靠在铁丝网上,就这么度过一夜,然后第二天乘坐最早的轮渡船回去。
这是个性格恶劣的小孩。澪看见自己走到他面前。他一定对她的出现感到无比吃惊,毕竟,这种人最不敢想的事情就是会有人和他一样。或者说,他这辈子要做的事情,就是追求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她听见自己说。
“小哑巴”喜欢装穷人,喜欢在贫民窟四处游荡。她看见自己蹲下身,一只手召唤出藤蔓绑住他的手脚,一只手把他的帽子扯下来。
“小少爷,你是在幻想自己不幸吗?”嘲讽的话语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你是陶醉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贫穷叙事里面吗?”
“你也像这些人想象自己有肥皂一样,臆想自己是其中一员吗?”
看啊,少男错愕的眼里剥落出自尊受损的心。澪忽然不想听下去了。但过去的自己要强迫她继续看下去。
“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难道不是吗,你不是这样想的吗?你不是这样给自己定位的吗?”澪看着自己捏住少男的下巴,用恶狠狠的语气接着说,“在河对面你是被宠坏的少爷,你以为来到这里会改变一切?不,事实从来没有改变!当然,我不是说你现在还是受宠的少爷,你只是一个哑巴,听从荒诞不经的过剩臆想,还以为是自己天才般探索出来的人生价值。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因为你无能,没有本事,把别人的一点附和当作对你的宠爱。
“你自恋又懦弱,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睁眼见过任何人!你这个自我感动、游手好闲的家伙,与其在这里当穷人,模仿四肢全无的人哀怜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她看见自己朝少男的腹部按去。那里已被暗黑体寄存,受精神污染的少男竭力想要挣脱,却被澪双手举过头压在铁网上,动弹不得。
对付这样的人,你必须比他更极端。过去的自己向她传授着生存经验。少男在拼命反驳澪的话,他说这些评价虚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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