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二十五章 鬼市

荒败的石牌坊裂纹丛生，几缕脏旧红绸四下飘荡，往前望去，几乎昏暗一片，更有朦胧雾气遮挡了视线，仅存微微红光忽明忽灭。

一阵阴风袭来，宛若恶鬼哀嚎，魏长嘉没防住，登时打了记喷嚏，她忍不住搓了搓微冷的胳膊，又拉紧几分脖颈间的斗篷系带，秀眉蹙到一处去了。

她本以为鬼市空有虚名，不过是京都百姓因在夜间交易取个噱头罢了，可如今一瞧此地荒无人烟，存了遍有阴森白骨的诡异，瞧起来的确像是百鬼夜行之地。

魏长嘉自小天不怕地不怕，偏就怕这些个故弄玄虚的鬼神之说，在原地踌躇了好半天，她仍然迟迟不敢踏出一步。

最后女娘垂下头来，紧紧阖上眼，又重重呼了口气，捂着耳朵干脆利落转身，直直将要往里闯。

胳膊却是被一股反方向的劲拉回。本就害怕的魏长嘉便就更不想睁眼了，下意识发出惊叫声音里头都带了丝哭腔。

“是我。”急切的呼唤传入耳畔，听来很是熟悉，已被想象中的恐惧蔓延全身的魏长嘉稍稍冷静了几分，她试探性地眯着眼开了条缝，直到看清谢弥寒的面庞才彻底松了口气，双肩却因惊慌失措仍微微发着颤。

谢弥寒垂下眼，静静等着女娘平缓情绪，适才一幕他看得真切，魏长嘉性子一向张扬，鲜少有露怯的时候，他印象中应当只有闫山那回两人一道去寻关押女娘据点那一回。

女娘分明害怕得紧，却不愿朝他展露半点畏惧的情绪，可口中不断紧念的呼唤以及时不时发颤的声音早就彰显她藏在心底深处的脆弱。

那是谢弥寒第一回对魏长嘉有所改观，不知是不是女娘不服输的倔强令他心软了一分，那根递出去的树枝便是他的妥协。

魏长嘉终于镇静下来，这才想起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谢弥寒并未应答，只道:“亥时鬼出，卯时鬼隐。现下时辰还未到亥时，鬼市未开，你此刻进去便坏了规矩，必定要被鬼市之主的人盯上。”

他抬头望向高悬明月:“须再等等。”

魏长嘉点点头，她只听说过鬼市多在这崇仁坊，却未来得及打听鬼市的规矩。

紧接着她却又直直盯向谢弥寒，一副断不会叫他蒙混过关的架势:“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谢弥寒却是伸手一拉，宽大的黑色斗篷滑落下来，径直遮住了女娘的视线。

“夺舍一说多为坊间传说，你白日情绪激动，我怕你知道鬼市兴许有你要的消息后冲动行事故而瞒你，没成想你还是来了。”

“那你怎知我今夜定会来？”

魏长嘉听了觉得奇怪，扯开斗篷却瞧见谢弥寒唇角一抹笑意，微微发了恼，却又在他躲闪眼神中发现了真相，当即笑了笑:“我知道了！”

这回轮到谢弥寒讶异，他皱眉问道:“知道什么？”

“谢少卿是在担心我。”女娘并非疑问，笃定的语气令她口中的谢少卿肉眼可见的不自在起来。

但魏长嘉并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眉眼弯弯，继续道出心中猜想:“谢少卿只是猜测，分明也不知我今夜会不会到这鬼市，却依旧深更半夜守在这鬼市门口，谢少卿您说这是不是担忧挂怀我呀？”

被她眼神紧紧锁住的谢少卿望向别处，他的耳尖开始微微发红，一连串反应颇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好在陆续出现的三两旁人将他从此等处境解救了出来。

“亥时已到，”他轻咳几声，又恢复了往常那般镇静自若的模样，“我们走吧。”

果真还是闷骚谢三，魏长嘉在心里小声念了句。

也不知是经这一打岔还是身旁有了谢弥寒，魏长嘉好像觉着自己不再如同先前般恐惧了，不过这份来之不易的勇气也持续不到片刻，便在下一刻亲眼看见茫茫阴雾中飘来一乘喜轿后消失殆尽。

她反应难得迅速地攥紧了一旁谢弥寒的胳膊，整个人恨不得埋到谢弥寒身上去。

“谢弥寒！那是...什么？”

颤巍巍的声音从怀里传来，谢弥寒无奈拖着因腿软快滑下去的女娘，分明这般害怕还偏要来闯这鬼市，也不知究竟是为了谁。

“鬼娘沿着鬼市街道游走一圈，这才算正式开了市。”

魏长嘉小声疑道:“鬼娘？鬼市之主的新娘吗？”

她心生好奇，偷偷抬头快速投去一瞥，可不知怎地，那轿子仿佛能探见她的视线似的，竟就诡异地停在原处。

下一瞬，那轿子便转了方向，直直朝二人逼近。

这一幕的冲击实在巨大，魏长嘉手下的力道又默默加重了几分，眼下她欲哭无泪，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那喜轿的红帘似乎被风卷起，近在咫尺，仿佛只要魏长嘉眼睫微抬便能触及到那柔软布料。

“我家夫人胆小，还望鬼娘莫要捉弄。”

她不敢睁眼，耳力格外敏感，因而便就在这一片鹤唳风声中清清楚楚听到这么一句。

又来了，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比上一回还要来得响亮，甚至一声一声透彻到魏长嘉开始担忧害怕起身前的谢弥寒听见。

鬼娘见那冷面郎君一只手揽住女娘背脊予以宽慰，另一只手则是握紧了腰间佩剑，声音闲适，眸中却暗藏了几分不容分说的肃然。

不过就是逗弄一个胆小的女娘吗？有必要这般兵戈相向吗？她惹不起成了吧！鬼娘顿感委屈，愤愤拉了帘子重新坐回喜轿之中。

“起来吧，她走了。”

听见谢弥寒声音的同时，魏长嘉感受到那阵压迫的气息悄然离去，才终于又睁了眼，映入眼帘的便是谢弥寒那双温润深邃的眼。

“鬼娘是鬼市之主的门徒，掌开市闭市之职，为应鬼市之名，此处的门主大都会以鬼怪之闻现身人前，以起震慑作用，不过都是故弄玄虚，你不必害怕。”

“那鬼娘倒是将软柿子捏得准准的。”

魏长嘉小声嘟囔了几句，才后知后觉地松了手，后又因腿软再度攥紧了他的衣袖，这下她难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对上他的视线却莫名觉着颊肉阵阵发烫。

周遭传来微微异响，魏长嘉闻声望去，没成想此回睁眼，鬼市中已换了一派景象。

白雾散去，一切都越发清晰起来，店铺依地势从低至高建起，堂前所挂红灯笼烛火明亮，一眼望去，竟有几分花灯酒绿的繁华奢靡。

街道逐渐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并不少于白日集市的人头攒动，仅不过唯一的差别便是这鬼市街头游走的人为隐匿身份大多带着面具或者身披斗篷。

奇了去了，这鬼市竟有通天的本事不成，不然怎地便从阴风阵阵变成这等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气儿？

“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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