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光与影的间隙

这话问得颇有些不死心，显然不是为表达关切之意。

摩亚加总是做些出乎意料的事，说些连托雷基亚的聪明大脑也无法理解的话，比如此刻，时隔数百年的相逢，一句本该关心的话到她嘴中就变了味。

这次，托雷基亚并未将其视为摩亚加日常的不着调，人类姿态的他垂了下眼，再望向她时，举起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露出掌根的擦伤，其中一道伤口略深，红色小血珠从细细的伤缝渗出，一滴一滴汇聚壮大。

摩亚加看着聚集的血液在手掌绘出纹路，如常地双手捧住：“我帮你治疗。”

然而一个眨眼，那道伤口泛起淡淡金光，流淌的光之血液取代了衬得皮肤尤为苍白的鲜红。

她没有去想，为何拟态下红色的血液要被转变成能量层次更高的光粒子白白浪费掉，一如她也没想过，只在本体时有摔倒的托雷基亚怎会出现平平无奇的擦伤。

即便是战斗力偏弱的蓝族，也拥有奥特一族天生的超强防御皮肤。

太久了。

瞳孔缩成竖针的龙人盯着久违的金色，眼睑颤了下舍不得眨落，她收回手指，弯下腰，张开的嘴巴里探出一点舌尖，悬停在伤口近在咫尺的上方。

那对金色龙眸朝托雷基亚望去，半是试探，半是征求，而在最深处浮现出食欲，最朴素的、已从光之国国民漫长一生中剥除掉的原始欲望。

食欲，摩亚加不需要它，却渴求它，渴求的对象不是物质，而是另一个活的生命体。

托雷基亚对此视而不见，表现得浑然不觉，属于人类的柔软唇角添了抹摩亚加不常见到的笑意，默认她做出的行为。

于是龙人收回眼神，攥住他的手，专心致志地将金色部分舔尽，她的舌头重重压下，挤压着伤口想要汲取更多金色。

柔韧龙舌徘徊在触觉敏感的掌根，若有似无的痛意与酥痒在皮肤下游走蔓延。

托雷基亚看着那颗忙碌的脑袋，像在看一个未知材料，一个崭新课题，一个未解之谜，一头贪得无厌、披着人皮的龙，他在长时间思考中趋于淡然的心绪再次被点燃。

他的朋友，不惜独自跑来陌生宇宙寻找他的朋友，还未安定下来就急不可耐地舔食起他的血液，几乎算是同族的血液。

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这个爱好？

进食光粒子会让她得到什么？

她受身体驱使，抑或仅仅遵从自己的心？

托雷基亚感到了兴趣。

这激发出许多思考，托雷基亚开始联想，想到许久以前，摩亚加对奥特一族的喜爱，常挂在嘴边的“光”。

可她如今却在将喜爱的“光”食入腹中，用着那副光之国滋养出的温顺面孔。

这算什么？

驯化失败？

他感觉到乐趣。

就如那份希卡利转交的档案，摩亚加体内的初始阶段融合有多种科技局资料库尚未收录的光，她本身具备可能性，没有人能够知道未知种族的摩亚加应该过怎样的生活，应该有怎样的天性。

光之国不该成为她的枷锁。

托雷基亚找到了新的研究项目。

手在最后的舔舐中治愈完好，他没有收回去，而是上抬，弓起的手掌贴合住龙人的下巴曲线。

“摩亚加，你想要非能量形态的光粒子？”

龙人眼神飘忽：“没，没，我只是在帮你治疗……”

“希卡利长官没有教导你，要学会取悦自己吗？”托雷基亚的拇指抵在她嘴角边，黝黑眼睛里盛满真切到近乎虚假的温柔，“摩亚加，不必为自己寻找借口，告诉我你的诉求，我可以满足你。”

“这多不好意思——能不能给我你的光粒子？”

摩亚加用脸颊蹭蹭那只手掌，嘿嘿两声就要伸手张嘴。

托雷基亚的手迅速下滑，卡住龙人的修长脖颈，拒绝接近分毫。

那对望来的明亮眸光霎时黯淡，以为对方只是拿她寻开心，整只龙一下子变得蔫蔫的。

确保她不再没头没脑地往前冲，托雷基亚才收了力：“在你把自己弄干净前，不准靠近我。”

龙人立马翘起尾巴：“你再变回去对我用清洁光线不就好了？”

回应她的是托雷基亚的冷漠转身。

站在原地的摩亚加抬手闻闻身上味道，脸色变得苦恼。

人类样子的托雷基亚，有点奇怪。

爱笑了，说话也轻飘飘的，眼窝里像塞了俩黑玻璃球，还是眼灯好看。

那个古怪的大脑里似乎又有了新点子，这么些年不见，他的性格更难搞了。

是不是直接绑回去比较好……不不，她是来接朋友的，对朋友不能那么做，她要弄明白那些话的意思，然后靠实力说服托雷基亚跟自己回去。

定下主意，摩亚加想着先和托雷基亚来一局畅谈探探他的想法。

但她很快注意到周围异样，这段缩小化停留的时间，地面的黑泥巴正凝聚出长条人形物，有几只生成出腿部的，就直接拖着残缺身体向她移动，神似电影里闻着肉味的瘸腿丧尸。

再一转头，托雷基亚已经朝着都市的方向走出一段距离，摩亚加赶紧跟过去。

托雷基亚在丘之欧拉的都市之一淘金城里有处住所，只不过自司纳克某个只能变大没法缩小的阶段起，他就长时间地待在了城外。

行星丘之欧拉没有卫星，远离恒星，它的天空和云层不同于地隆星那硝烟染出的灰色，而是粘稠的黑，星球上靠着终日亮堂的霓虹灯光和垃圾场探照灯支撑视野。

住民最多的职业就是拾荒者，每个人都怀着能在垃圾堆里淘到一夜暴富的宝贝而奔波，大多自称淘金者。由此衍生出对应的回收者，以及专门为还没筛选过的新垃圾堆驱赶泥影人的清理者。

其它的社会构成运作模式摩亚加没了解太多，她不捡垃圾，只是想知道这颗星球上的星际联盟驻兵和赏金猎人多不多。

很幸运的，丘之欧拉人不是在捡垃圾就是在捡垃圾，自有一套循环规则在，外星人都不愿意来，消息也闭塞落后，与外界的接触就只有收废品的飞船和从没下过云层的联盟垃圾运输船，这意味着她暂时不用担心追兵了。

而且就算是垃圾星，能靠捡垃圾发展出一座都市，也足以称得上物资丰富。

唯一不好的是托雷基亚太讲究，在门口用水滋了她半天才准进屋，进屋还要被塞进浴室勒令洗完十遍澡，洗完换他洗。

那么麻烦不考虑换个星球待吗？

洗完刷干的摩亚加在屋子里转悠，托雷基亚不会亏待自己，他造了许多便利小玩意，其貌不扬的高科技产品伪装成家具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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