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我是你的狗

路灯的光晕透过玻璃车窗切进来，晕在驾驶位上，车内氛围凝固。说完那些话后，周霖正襟危坐在驾驶位，没再开口过。

车内的空调还在不断送出带着皮革味的冷气，孟清如不敢抬头看身边人，垂着脑袋扣腿上的手机外壳，余光里瞥见周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很有耐心地敲击。

“你......有没有想过,”孟清如语气有些无力，“你对我，只是雏鸟情结？”

像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说服对方，她的语气坚定，阐述自己的观点，

“动物学里，雏鸟会对早期阶段第一眼见到的移动对象产生强烈依附行为。”

“或许你只是因为在最脆弱的时候遇到了我，错把我对你的好当成爱……”

“你觉得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周霖打断她，声音没有起伏。

察觉到方向盘上的手撤回，不知道周霖要干什么，孟清如转过身看向他。

她看见周霖的手指从自己的领口探进去，带着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拽出挂在脖子上的编绳项链。

孟清如的视线落在项链末端，呼吸也微微顿了顿。

热搜cp帖里她也见过这个项链，但图片远不如亲眼看见那一刻惊讶，尤其是两人现在距离这么近。

原本磨砂质感的宝塔边缘被摩挲得有些亮，能清楚看见绳子一圈都泛着温润感，像是被无数次的触摸盘得圆润，连接处都光滑的没有一丝毛躁。

无一不透露着项链主人的喜爱程度。

周霖看着她，“我从14岁住进你家，到18岁被你送出国，又到22岁再见。”

“分分合合的八年，足够分清楚我的感情。”

“分不清感情的不是我，是你。”

“在周家村，你见过很多次这条项链，但没有一次想起来它，也没想起我。”

孟清如盯着项链，看着因长期盘玩而留下的近乎包浆的温润质感，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甚至能想象出周霖带着它上课、画画、打篮球的画面。

也可能那些模糊的边缘，是他触摸了千万次，在异国他乡对她的思念。

“我……”

她话在嘴边，对视上周霖受伤的眼神，绕了一圈咽下来。

“网友说我带了六年，姐姐大概觉得是夸张吧。”周霖的指尖还捏着宝塔挂坠，像是捏着她的心，指腹习惯性的摩挲，“但这是真的，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从没摘掉过。”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感情。”

孟清如形容不了此刻的心情，像是你走在路边随意喂了口火腿肠给流浪狗，但流浪狗明明饥肠辘辘，却藏在狗窝里一口未动，和你说，因为是你给的，所以一直舍不得吃。

孟清如感觉自己特别像个骗身偏心再远走高飞的渣男。

“我依赖过你，这点我不否认。”周霖抬起眼望向她，目光坦诚又认真，字字清晰，

“我发现我的感情后，也试图远离你，但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姐弟情，不清楚的人一直都是你，你甚至……忘记了出国前我们发生的事情……”

一字一句响在耳边，孟清如不敢开口，就像周霖说的那样，她根本想不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周霖在这个节点还能单独拿出来说的？

回忆像被拉成了一根绷紧的弦，远处有不停歇地蝉鸣声。不停的疯狂回忆，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车内静谧一片，周霖垂眸盯着胸前的挂坠，他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的声音，沉默很久再开口，“如果姐姐觉得很困扰，我可以……”

“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和你说，”

孟清如看着他受伤落寞的眼睛，像湿漉漉的流浪小狗，有些心软。

对上周霖的视线，她有些闪躲，无意识地咬着下唇，脑海里还在斟酌用词。

她如今做事谨慎，习惯性周全所有人，什么都要再三权衡利弊才敢下决定，但此刻少年赤诚坦白的真心，实在让她难以拒绝。

周霖带着双小狗眼，坐在旁边安静地看她，等她下达最后通知。

孟清如本来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但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宝塔上，又带点释然。

“我入圈早，遇见过太多人，有人图名，有人图利，也有人……只是想图个新鲜。像你这样的……”

她的目光落在周霖的脸上顿了顿，“太干净了，干净得让我觉得，哪怕被利用，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周霖听到这，感觉到心脏好像突然被人攥了一下，他不在意自己的感情被她随意处置，甚至做好了被放弃被拒绝的准备，但他最怕的就是这样，自己的喜欢被姐姐当成少年人的冲动。

“我也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只是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对我来说冲击力实在太大，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的感受。”

“我这么多年只专心演戏，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谈恋爱，你端午说的话我知道，只是下意识习惯了回避，找一个周全稳妥的关系维持下去。”

“可能是我反应迟钝，对你没想过那么多，也可能我对你有过一些心动的瞬间，但更多的还是把你当弟弟。”

“也有可能因为我今年26了，不是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做事情仅凭喜好就可以决定，我要考虑的有很多……”

孟清如越说越有些混乱，周霖在听到她说心动时一改之前失落，黑夜里一双桃花眼亮亮地盯着她，“如果和我谈恋爱，姐姐愿意吗？”

孟清如看着他的神色，低低地嗯了一声，揪着手指继续开口，

“我知道你对我有感情，但我没想到这么深。你以前吃了那么多苦，如果和我在一起，你可能会受伤，我觉得你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周霖一把抱在怀里，视野里只有模糊昏暗的车窗外景，听见耳边低沉的声音响起，

周霖问她，“姐姐，我可以亲你吗？”

孟清如犹豫着伸出手回抱周霖，没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尾音拖的有点长，听不出来是接受还是犹豫。

话音刚落下的瞬间，车内空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周霖掌心贴着她的后脑勺，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唇角，像是在确认什么，见她没躲闪，下一秒，带着灼热气息的吻就砸了下来。

独属于周霖的苦柠香瞬间席卷并包围了孟清如，车厢里的音乐忽然响起。

车厢里的空气彻底凝滞，车外的蝉鸣声，忽然砸下的雨声，都被屏蔽，只剩下两人交缠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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