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暗夜疾驰与晨曦的橄榄叶
格林威治宫的绝望如同浓稠的墨汁,浸染着每一寸空气。爱德华王子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在格里夫斯那些“猛药”的轮番轰炸下更加凶险。他的抽搐已经演变成间歇性的角弓反张,小小的身体在锦被中绷成一张痛苦的弓,每一次发作都伴随着令人心碎的微弱嘶鸣。瘀斑蔓延得更广,颜色深紫近黑,高烧不退,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掉。玛丽公主的拉丁祷文已带上了绝望的哭腔,念珠在她手中几乎被捏碎。亨利八世像一头困兽,在寝殿外焦躁地踱步,咆哮声越来越无力,只剩下被恐惧啃噬的嘶哑。凯瑟琳被强行送回寝宫“安胎”,但隔着厚重的门墙,依然能感受到那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伊丽莎白跪在床边,小手紧紧握着弟弟滚烫的手指,薰衣草和薄荷的香气早已被浓重的药味和病气淹没。她看着爱德华痛苦扭曲的小脸,听着他越来越微弱的呼吸,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幼小的心脏。格里夫斯束手无策,御医们只会争吵和放血,父王被愤怒和恐惧蒙蔽,玛丽姐姐的祈祷似乎也无法穿透这厚重的死亡阴云……怎么办?爱德华真的要死了吗?
一个名字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猛地劈开她混乱的思绪——安妮!
她的老师!那个懂星星、会酿酒、能调配出缓解父王痛风的“安胎蜜”、仿佛无所不能的安妮!她来自神秘的远方,她的眼神里总藏着伊丽莎白看不懂的智慧之光!格里夫斯那些愚蠢的蝎子粉和放血刀救不了爱德华,也许……也许安妮有办法?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疯狂滋生,压倒了所有的规矩和恐惧。
趁着一次玛丽公主因悲痛过度而短暂昏厥、众人手忙脚乱之际,伊丽莎白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猛地从床边弹起。她甚至没看父亲一眼,小小的身影敏捷地穿过混乱的人群,冲出寝殿,直奔马厩!
“备马!最快的马!”她的声音尖利而急促,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完全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马夫被她眼中的决绝吓到,下意识地牵出了亨利赐给她的一匹温顺但脚力颇佳的设得兰小马。伊丽莎白甚至没等马鞍完全系好,抓住缰绳,踩着马镫翻身而上。
“去里士满!找安妮女士!”话音未落,她已猛地一夹马腹。小马吃痛,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格林威治宫沉重大门,冲进了浓重的、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夜色里。里士满,安娜宫。
安妮并未安寝。格林威治宫的噩耗早已传来,胡椒狗焦躁不安地在她脚边打转,呜呜低鸣。她坐在书桌前,对着摇曳的烛光,面前摊开着那本记录着历史脉络的羊皮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爱德华六世”这个名字。
‘历史上,爱德华虽然体弱多病,但他是继亨利之后登基了的……他应该能挺过这一关……吧?’ 安妮在心中反复默念,试图用已知的历史轨迹来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他只是年幼体虚,加上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太差……他最后是死于结核病,不是现在……’
然而,另一个声音,一个冰冷而理智的声音,在她脑中尖锐地响起:‘历史?你还敢笃信历史?安妮·克里夫斯!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变数!你救下了克伦威尔(虽然结局未定),你改变了伊丽莎白的成长轨迹,你用现代知识酿酒、行医、甚至教她看星星!你的翅膀扇起的风,早已让历史的河流偏离了原来的河道!谁知道爱德华会不会因为你的出现,或者因为霍华德家族更早、更狠的毒手,而提前夭折?!’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如果爱德华真的死了……玛丽将失去最后的枷锁,宗教迫害将变本加厉;伊丽莎白的处境将更加危险;而霍华德家族,借着凯瑟琳的肚子,将权势滔天!自己这个“前王后”,这个看似被遗忘的“砧板上的肉”,还能在里士满安然酿酒看星星吗?诺福克公爵那冰冷的眼神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狠狠砸碎了里士满宁静的夜!紧接着是城堡吊桥被猛烈叩响的声音和胡椒狗狂躁的吠叫!
“老师!安妮老师!开门!求您开门!” 伊丽莎白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呼喊穿透了厚重的门板。
安妮猛地站起,心脏狂跳!她几乎是冲下塔楼,亲自拉开了厚重的城堡大门。
门外,小小的伊丽莎白浑身沾满夜露和尘土,发髻散乱,小脸被寒风刮得通红,嘴唇干裂,那双灰绿色的眼睛里盛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绝望和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她的小马在身后喷着粗重的白气,浑身汗湿。
“老师!救救爱德华!求您!格里夫斯他们……他们只会害死他!他快不行了!只有您……只有您也许能……” 伊丽莎白语无伦次,泪水终于决堤,混合着脸上的尘土,留下狼狈的痕迹。她跳下马,踉跄着扑过来,死死抓住安妮的裙摆,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看着眼前这个不顾一切、在暗夜中独自疾驰数十里来求救的孩子,看着她眼中那超越年龄的深切痛苦和信任,安妮心中最后那点犹豫和自保的念头被彻底击碎了。
历史?蝴蝶效应?去他的吧!
现在,她面前是一个濒死的孩子,和一个绝望求救的妹妹!
她是一个穿越者,一个拥有超越时代数百年医学知识的人!
她必须去!必须试一试!
“备车!最快的马车!带上我的药箱!还有,把酒坊里那桶最高浓度的‘安胎蜜’原浆搬上车!”安妮的声音斩钉截铁,瞬间恢复了指挥若定的气势。她快速吩咐惊醒的仆人,同时一把将颤抖的伊丽莎白紧紧搂在怀里,“别怕,贝丝,老师跟你回去!我们一起去把爱德华抢回来!”
当安妮的马车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冲回格林威治宫时,迎接她们的是玛丽公主愤怒的尖叫和亨利八世充满血丝、布满怀疑与最后一丝渺茫希望的眼神。
“德意志女人!你想干什么?格里夫斯大人正在救治王子!你休想用你那些异教的巫术……”玛丽挡在寝殿门口,像一头发怒的母狮。
“让她进去!”亨利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嘶哑却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疯狂。他粗暴地推开玛丽,布满红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安妮和她身后仆人抬着的那桶散发着浓郁药草和蜂蜜气息的原浆,“如果你救不了他……你知道后果!”
安妮没有理会玛丽的尖叫和亨利的威胁。她深吸一口气,带着胡椒狗(它坚持要跟着,嘴里还叼着一把刚拔下来的、沾着泥土的不知名草药)和抱着沉重药箱的仆人,径直走进了那间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寝殿。
浓烈的血腥味(来自反复放血)、草药味、汗味和一种疾病特有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爱德华小小的身体躺在床上,被汗水浸透,皮肤滚烫,布满可怖的紫黑色瘀斑,每一次抽搐都让他的小脸扭曲变形,呼吸微弱得几乎消失。
格里夫斯满头大汗,正指挥助手准备新一轮的放血和灌药,看到安妮进来,他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混合着不屑和惶恐的神情。
安妮无视了他们。她快步走到床边,仔细观察爱德华的症状:持续超高热、意识丧失、抽搐、全身弥漫性瘀斑、血尿……这绝不是普通的感冒或儿童疾病!结合这急骤的发病和特定的瘀斑形态……一个现代医学名词如同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响——**脓毒血症(Sepsis)!或者更具体地说,很可能是爆发性的流脑或败血症!** 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几乎是死刑!但并非完全没有希望!
“住手!立刻停止放血!停止灌那些毒药!”安妮的声音如同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瞬间镇住了格里夫斯和他的助手。
“你……你懂什么?这是驱除邪祟和腐败□□……”格里夫斯试图反驳。
“腐败□□?”安妮猛地转身,目光如电,“看看王子!他的□□快被你们放干了!看看这些瘀斑!这是血管被毒素破坏的标志!是身体在呼救,在崩溃!你们不是在救人,是在加速他的死亡!”
她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御医,语速飞快地下达命令,如同战场上的将军:
1. **物理降温!** “立刻准备大量冷水(必须是煮沸后冷却的净水!)、干净棉布!还有冰块!有多少拿多少!快!”
2. **停止有害药物!** “他灌下去的所有东西,立刻停掉!一滴也不许再灌!”
3. **补液!** “取那桶原浆,用大量煮沸冷却的净水稀释!要非常淡!加入一点点盐(她强调必须用自己带来的、提纯过的粗盐)!调成微甜的淡盐水!准备干净的小勺,一点一点,慢慢喂进去!绝对不能呛到!”
4. **环境!** “打开窗户通风!把这些熏死人的香炉都撤掉!保持空气流通!但注意给王子盖好,不能着凉!”
5. **抗感染(她能想到的极限)!** “取大量新鲜大蒜!捣碎,挤出汁液!用少量稀释的蜂蜜水调和!想办法……哪怕一点点,涂在他的牙龈和舌下!还有,用干净棉布蘸取大蒜汁,轻轻擦拭他腋下、腹股沟这些有大血管经过的地方!” (大蒜素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具有微弱广谱抗菌作用且相对安全的天然物质)。
6. **镇静(辅助)!** “取我药箱里的干薰衣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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