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救命
建元五年，盛国边境望城。
“素馄饨！五文一碗！客人不妨进店暖暖身！”
路人们循声望去，只见一小小食肆，正在吆喝的小老板身量高挑，五官精致漂亮，面上笑容比春阳还暖上三分。
野菜馄饨在锅里浮沉，浓郁香气混着滚烫水汽直往人鼻子里钻。
一道浑厚的男声，“月黎姑娘，给我来两碗馄饨！”
江月黎忙笑着迎了过去，见是此人是商队老板徐通，她语带熟捻：“徐大哥今年可是初次来望城？倒是许久未见你了！”
徐通面上浮起一丝苦涩，“正是今年头一遭。边境不太平啊，生意越发难做。”
“前些时日不是大捷北狄吗？可是燕城又出了什么岔子？”
只见徐通神情突然严肃，悄声道：“这事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婆娘她兄弟就在燕城，说是城主府附近有北狄人踪迹！”
江月黎笑意敛起，心道望城与燕城相邻，若是此话当真，望城怕是也不安全了。
她严肃道：“我明白的，此事我吞在肚子里。徐大哥也不必担忧，您何等本事，在哪都能混得开！”
徐通勉强撑起一抹笑，朗声道：“借你吉言！”说罢，他又解下腰间一枚药囊，
“月黎姑娘，我看着你长大的......如今时局不稳，眼下我大抵不会再来望城了，也护不了你。你父母去得早，一个人撑着实属不易。这个你收着，里面是些防身的迷药，以备不时之需。”
“多谢徐大哥，若是我们有缘再回，我定请徐大哥吃一辈子的馄饨！”江月黎眼眶一热，一时有些哽咽。
徐通笑着应了，大步流星地走出店门，他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她潇洒地挥了挥手，无声地在说：
江湖再见！
今日食客较往日多，待夜深食肆才打了烊。望城地阔人稀，夜晚没有京城那般的人间灯火，只有明月高悬而前路难辨。
江月黎手中的灯笼被寒风吹得奄奄一息，她无奈轻叹了口气，压着身体匆匆向家行去。
突然，她脚下一软，本就前倾的身体把持不住地直直向下倒去！
“唔......”，身下压住的东西闷哼了一声，江月黎浑身一僵，这竟然是个活人！
她慌忙撑起身，伸手去拂去那人身上覆着的一层薄雪，借着冷白月光勉强分辨出是个高大的男子。
这人的衣衫已褪下大半，许是在雪地里躺得太久，竟已开始失温！若再耽搁片刻，怕是性命不保！
江月黎想将人搀起，指尖触击之处却是一片凝冰黏腻。她心头猛地一沉，思及徐通的话......此人伤势这么重，说不定于燕城有关!
她才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江月黎眼睛一转，便干脆地决定打算回家留此人自生自灭。
可这时，她的脚踝突然被那男子的手轻轻握住了！几不可闻的气声钻进了她的耳朵，“救......救我......”
江月黎仰天长叹，她虽不是什么善人，可此人求生意志如此强，倒是让她有些心软。
但她脚下的动作却很诚实地移动了起来，还是算了吧，万一仇家寻上门来，可别把她一起捅了！
“我包裹里的东西......都当作报酬......求您救我......”
江月黎步伐一转，快速翻了翻那男人遗落在身旁的包裹，虽看不仔细却能瞧出几样物件在闪闪发光。
她眼前不由得一亮。随即轻哼道：“望城像我这样的大善人可不多，你运气倒是不错。”
可那人方才似乎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此刻气息近无，没有回应她。
江月黎瞥了他一眼倒也不在意，匆匆将包裹缚于胸前，用尽力气将此人的头架于自己肩窝。她半背半曳，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艰难行进。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后，江月黎立即点燃蜡烛，急煎热水翻出药箱，打算为其包扎止血。待她备好诸物，回身望向榻上之人……
她未曾见过如此俊逸的男人，眉目凌厉，骨相优越，纵是血污狼藉，亦难掩其周身凛然气韵，活像壁画上的仙人。
江月黎探手感受到了这人高热的体温，素着脸蹙了蹙眉，用冷水浸了布块覆在他头顶后便支着床沿沉沉睡去了。
天蒙蒙亮，
戴月回用力地掀开眼帘，目光微冷地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斗室方寸，椽木为顶，可谓简陋。鼻息间充盈着浓重药气，其间一缕发香若隐若现。
他只觉周身无力，便将上身略略向上挪移，倚枕微靠。视线随之挪移，他终见到了那股香气的来源。
是一位及笄之年的女子，肤色微深却姝丽异常，眉宇间有着不同于京城闺秀的野逸风致。
戴月回心下澄明，是此人救了他。瞧着她的倦容，戴月回唇边泛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不知他的包裹可否让她满意？
他此前奉帝命去往燕城暗中调查燕城城主孙兆叛国一案，拿到了些关键证据便匆匆返京。却不曾想他手下泄露了行踪，他们在望城附近遭到强力截杀。只有他一人重伤逃出，却因失血过多晕倒在雪地里......
戴月回恨得咬牙，心中暴戾翻涌，默默盘算着伤愈后如何刀了那群叛国贼！
但他瞧见江月黎睡得不安稳似要醒来，忙敛起眉眼收起情绪，换上了一副温柔假面垂眸望向她。
江月黎臂麻难耐从梦中惊醒，甫一睁眼便轻嘶拧眉，僵着身子不敢再动。突然听见头顶一声低笑，讶然抬首，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她不免怔了怔，眼前人与她料想中的清冷仙人截然不同……他薄唇浸着温雅笑意，四目相对间暖意融融。
她带着晨起时的沙哑，低声问着：“你醒了？如今身上可好些？”
戴月回柔声道：“已无大碍，蒙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戴月回，京城人氏。”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叫江月黎。”
戴月回笑着点点头，愧疚道：“我伤重时曾答应你将包裹当作救命酬金，但此中有一极为重要信物怕是不能给姑娘......戴某实属愧疚，待返京后必派人重金酬谢姑娘。”
江月黎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包裹就在床头柜中，若是要紧你自行拿去便是了，我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多谢姑娘，”戴月回复又抬眸诚挚道：“我目前伤势未愈，恐自行无力返京……可否在姑娘这里再留些时日？”
江月黎心下了然，此人所图必非寻常，城中客舍鱼龙混杂，他现下确难栖身……其气度非凡，想来非奸恶之徒，她既已心善救了他，就不妨送佛送到西！
自然不是为了他的重金酬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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