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凤栖寨-14
数日过去,在秘密调养下,楚无锋坠崖落水时受的伤已然好了大半,精神也恢复了许多;终于,她不必在众人面前用铠甲、披风来遮掩伤痕了。
某日正午时分,一飞骑风尘仆仆地赶来。使者下马后通报说,有诏书送来,请楚无锋带着其它将领出来接旨。
楚无锋心中隐隐不安,但还是按例带着副将,前往营前接旨。
传旨使者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昔日贼寨作乱,朕命汝领兵入山,讨剿匪患。时至今日,闻汝已破其守军,余寇潜藏,地方暂得安宁,近日已无匪徒下山、为非作歹。
然情势险恶,两任督军俱亡,朕甚为痛惜,亦深知汝孤军奋战,功劳卓著。
大局初定,剿匪之事可暂且交由新任统领,以压制探查为主,静待清剿之机。汝可携副将回朝述职,以图后策。
特召汝即日赴京,面授嘉勉,共议战略;百官将备礼相迎,以褒忠勇之臣。
钦此。】
楚无锋深吸一口气,接过诏书,低头谢了恩。
副将对这几日的凶险并不知情,一下乐开了花:“哈哈……将军,你我终于能回京城了!我母亲腿脚不好,我已多年未能奉养陪伴……”
楚无锋只笑着应了几句,又遣人安置了传旨使者。一切安排妥当后,她便以清点行囊为借口,回到了中军大帐。
帘子一放下,她便如脱了全身力气般,坐倒在案前,额边渗出一片冷汗。
她知道,此番旨意令她回京必然是凶多吉少,十有八九是死局。
她独坐在营帐中,心绪翻涌,开始盘点眼下所有的可能和不可能。
她在心中筹谋着:
目前,她手中有铁甲军,虽然只有千数,但毕竟都是跟她从边关杀出来的老兵;
凤栖寨可以联络,也算有交情,她们有兵力,还有一些物资;
此处山势,易守难攻,只要封锁山口,再连同山寨布防,便如铁桶一般。
她甚至起了更大的妄念:若能重夺边关旧部,调兵进山……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干脆反了。但理智很快叫她打住了这个念头。
凤栖寨当真可靠吗?她们确实救了自己一命,可终究立场未明。她不敢保证,也不能保证。
铁甲军会不会跟她赌命?这千余人是与她在边关出生入死不假,可是真让这些人抵上母父亲族,去随她反了,怕是也难。
更何况,就算撑过这几日,这些人的粮草又该从何处来?朝中男皇帝派来更多兵力,又当如何应对?
一旦开战,便是万劫不复;现在掀桌,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她心中的念头逐渐清明:此刻,最希望她反的,恐怕正是那位男皇帝了。
只要她起兵,便可名正言顺以“谋逆”之罪讨伐;如此,既不必再借凤栖寨之手打压她的军力,也无需再派遣督军暗下杀手。
她若动了,反而是自投罗网,落入局中;可若不动,又该如何保全自己?
无锋的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千钧巨石,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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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的天光逐渐暗了下来。楚无锋仍然坐在案前,面前摊着那道诏书,一动不动。
帘子被轻轻掀开,阿石端着食盒走了进来。她没说话,只默默将饭菜一一摆好在案前:两碗热腾腾的粟米饭,几样简单的小菜,还有一碗温热的羊汤。
她略低着头,偷偷用余光观察着楚无锋。
楚无锋依旧不动,也不言语;于是,阿石也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也不开口劝无锋,也不动筷,只看着她。汤碗中热气升腾,帐中静得出奇,只能听见帐外兵士们来回行走的脚步声、谈话声。
终于,阿石轻声道:“你很久没吃东西了,会饿。”
楚无锋怔了一下,摇摇头:“我不饿。阿石,你吃吧。”
阿石语气仍旧平淡,但眼神很固执:“你不吃,我就不吃。”
楚无锋无奈地笑了一下,心知拗不过她,只好缓缓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清炒野菜送入口中,慢慢嚼了。
阿石自己则端起碗喝了一口羊汤,又递给楚无锋:“趁热。”
楚无锋接过来喝了少许,索然无味。她突然低声开口问道:“阿石,如果那天,我被杀了……”
还没说完,阿石已经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不会。”
楚无锋愣住了:“为什么?”
阿石扭头看着她:“因为你是楚无锋。”
楚无锋握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顿。
阿石又继续说:“何况,还有我。我的职责是保护你,谁要杀你,我自会先杀她。”
楚无锋听了她的话,望着案上的饭菜怔愣许久。最后,她终于笑了,对阿石说:“好,我不会轻易死。”
阿石不再回话了,她正专注于碗里的粟米饭,吃得很香。
饭后,楚无锋清点着案上的文书卷。烛火跳跃,照亮一摞摞密密麻麻的军报、调令、书信。她仔细查阅着,包好需要留存的,而其余的则统统烧掉。
突然,一张略显陈旧的纸页从夹缝中滑出,落在地上。
她伸手拾起,只见那是一幅画像。纸张已经有些发黄,边角磨损,但内容却很清晰:描绘的是几位盛装女子,仪态端方;左上角用小楷题着她们的身份。
楚无锋微微蹙眉,这是在京城中将军府居住的女眷们。
这其中应当有她的母亲。但她认不出究竟是哪一位。她只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生她时便因难产去世了;没有人愿意总提起那位早逝的女子,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自从记事起,她就被带出了京城将军府,在边关军营中随军队生活,与风沙为伴。是炊事营的嬷嬷们喂她米粥、教她生存之道,那些粗手粗脚的女人,比将军府里的亲眷更像她的家人。
前任男将军,也就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并未给予她多少疼惜照顾。他只是默许她在军营活下来,仅此而已。
不过楚无锋一直觉得这样也好。没有那些繁复的规训、看似温情实则束缚的呵护,她得以在战场上磨砺出自己的爪牙:她能拿起刀剑,能骑马冲锋,不必按大虞对女人的期许活着。
她靠天生的机灵、力量与坚韧,一点点赢得了前辈们的认可,在战场上搏出了一片天地,立下了功勋。
后来,前将军战死。她顺理成章地受封镇国将军,得以短暂地重返京城;但也不过是每隔几年述职时,才回去在将军府落脚,短住数日。
将军府的门户于她而言,仿佛只是个遥远的名号。若论感情,她与将军府中的人,实在算不得亲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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