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乌龙
前世的某日，母亲听闻黎琼华去世，大病一场。
她记忆尤为深刻，当时母亲闻讯哀痛欲绝，痛呼一声便昏死过去。她焦心母亲身体，在床前服侍半月有余。
因此她才会对黎琼华之名颇为熟悉，如今才知晓，母亲的闺中好友黎琼华，竟是萧沉的母亲！
母亲哀痛欲绝，不仅是黎琼华去世，还因为黎琼华死状惨烈，连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知晓萧沉的父母皆是南疆戍边大将。前世，淮南王夫妇暴毙，萧沉承袭，也定是因父母之死，萧沉才领兵对南诏复仇。杀得南诏毫无还手之力，后来入宫封赏。
那次封赏，便是她第一眼见到他。
如此说来，他当时与如今性子截然不同的冷漠孤傲，也就说得通了。
淮南王夫妇不是一般人，驻守边疆多年，将南疆拱卫得固若金汤，为何会突然说兵败就兵败，说死就死了？
联想到近日盛京城内的几次事件，频频有南诏人的踪影，沈晏珠心中发寒。
“发生了何事？”萧沉冷声问。
沈晏珠手脚发凉，她不能一股脑儿说出来，说出以后还未发生之事，谁会信？
她记得是今年年底，雪天，天气极冷，母亲倒下去的时候下人们用身体去接，索性都有厚厚的衣物垫着，没有人受伤。
如今已到七月，只剩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心中百转千回，沈晏珠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理由：“我……我忽然想起，有一次我听见黄郁荣身边的人说了一嘴'南边要按计划进行’。当时我并不以为意，可今日得知他身边竟有南诏死士，那他们说的‘南边’是不是就是要对你父母不利？”
这已经是她的脑袋瓜能想出来的最能不动声色提醒萧沉的理由了。
萧沉眸子里寒光一闪，问她：“你何时听见的？”
“啊？”沈晏珠眼神瞥向地面，脑子里飞速旋转，“就是那日，那日，放旬假，下山的时候，经过他们身边，不小心听了去的。”
萧沉狐疑地看着她，见她眼神躲闪，支支吾吾，不由抿了抿唇。
她有事瞒着自己。
沈晏珠见他不说话，忙扯着他强调：“他们定是策划了一出阴谋诡计，等着对付淮南王与王妃，世子，不可不防啊！”
她眼里的担忧急切做不得假，不论是因何事瞒着他，萧沉知道，她没有坏心。
“你放心，今日之事已传书我爹，叫他们提防着了。”
沈晏珠还是不放心，但如今她也是一头雾水，到底淮南王夫妇会因何而死，她已无从知晓，只得心事重重地点点头。
“你着急赶过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萧沉忽然问她。
沈晏珠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此事无比重要。”
关系着大燕朝的存亡啊！
萧沉心中熨帖，拨弄一下她因奔跑而凌乱的鬓发，笑着道：“谢谢你。”
沈晏珠因他指尖的触碰瑟缩了一下，红着脸道：“我也没帮上什么。”
到头来还是只知道他父母双亡的时间，连为何而死都不知道。
“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萧沉收回手，“走吧，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啊？哦……”
今晚第二次，萧沉送沈晏珠回府。
回去的路上，萧沉坐在马上，问马车里的沈晏珠：“大长公主为何不让你再去书院？”
沈晏珠躲在车里，对外头撒谎：“她留我在府里与郡主作伴。”
萧沉的脸阴下来：“为何要你作伴？国公府没人了吗？”
沈晏珠吐吐舌头，继续圆谎：“郡主喜欢我，特意留我。”
萧沉的脸更黑了，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郡主极为反感，说出的话也刺耳：“整日在府里无所事事，尽会折腾人！”
这话沈晏珠听着不乐意了，说她会折腾人？
她掀开帘子，对着马上的萧沉辩驳道：“郡主人美心善，从不折腾人！”
“哼。”萧沉冷笑，“她爱足不出户，拉上你作甚？你能给她唱曲杂耍，还是能给她舞剑变戏法？”
他对瑞阳郡主的嫌恶从话里话外都要溢出来了，沈晏珠听得堵心。
“你好像对郡主很是不喜呀？”她阴恻恻地问他。
“是！”他掷地有声地承认。
沈晏珠气得眼睛都要鼓出来了。
“她怎么你了？你就讨厌她？”
萧沉没听出她声音里的怒气，自顾自道：“没有理由，天生不喜。”
“你！”沈晏珠牙齿都差点咬碎了，“好！”
她一甩车帘，进了车，不搭理他了。
萧沉后知后觉，她生气了？他驱马靠近马车，问她：“怎么了？”
沈晏珠不理他。
萧沉一头雾水。
一直到了国公府，沈晏珠下了车，萧沉也没问出个究竟。
国公府门前，赵昙一直在原地等着。
萧沉扶着沈晏珠下车，一转身，又见到了大长公主。
他拱手道：“大长公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赵昙问：“何事？”
萧沉看了看沈晏珠，道：“沈娇乃在下同窗，平日里见她读书多有用心，刻苦钻研，近日来进步神速。她自己也对读书一事颇有兴趣，希望大长公主不要将她拘在国公府，能允她继续读书。”
沈晏珠一怔，没想到他会替自己求情。
赵昙亦是探究地看着他，他称呼娇娇为沈娇，看来连她真名都不知晓。
“世子为她求情？你忘了你与我女儿之间的婚约了吗？”
“什么？”沈晏珠心神俱震，母亲在说什么？他们俩的婚约？
萧沉见沈晏珠惊得呆住，怕她多想，忙剖心自证：“婚约本就只是口头约定做不得数，在下从未想过要娶郡主。更何况……在下已心有所属，更不可能履行婚约了。”
沈晏珠的心直往下坠，他有喜欢的人了？
赵昙暗自好笑，却不戳破：“那你的意思是，我与你母亲之间的约定不作数了？”
萧沉正色点头：“对，做不得数。我心中已有妻子人选，但绝非郡主。”
赵昙玩味一笑：“哦……既如此，便依你。”
她对着像被雷劈中的沈晏珠唤道：“娇娇，回去了。”
沈晏珠木着脸，行尸走肉般跟在赵昙身后往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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