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013
风雨如刀,刮得脸生疼,九章却只顾往前冲。
谢谶院外,两队侍卫环视,持刀将九章拦下。见她一身湿泥、披风散乱,不由互望,眼底皆是诧异。
“去通传。”九章此刻嗓子如坠石砾,火辣灼烧:“就说,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侍卫犹豫片刻,终究转身入了院门。
九章站在雨中喘息,胸膛仿佛炸开,气息又涨又烫。每一口都像油泼辣子,呛得喉管撕扯,鼻尖发烫。
弓背猛咳间,冷雨顺着领口钻入,内外交功,仿佛要将她撕开。
九章紧了紧披风,冷香木萦绕鼻息,意外地气息竟渐渐平缓。
不是谢珩——若是他,这般做简直费力不讨好。为了谢氏,他早该告密却放了自己。若为了自己,却在明知自己与粟米关系匪浅时,处处踩雷。
那是谁?
院门开,谢东踏雨而来,见到九章气便不打一处。若不是她,他也不至于受冷待,为选墓奔波,急得满嘴燎泡。
又是一场雨,他讨厌雨天,更讨厌这个桓氏女。
谢东板着脸:“桓姑娘,家主有请。”
九章见谢东的表情看在眼里。也不是他。
正堂内,谢谶捻着一卷《盐铁论》,指腹细细摩挲“笼天下盐铁之利”几字,见她进来也不言语,只微微压住书页,目光掠过她的狼狈。
——这就是“后患”?
他眸色似墨,指尖轻轻拍打在“利”上。
九章自怀中掏出一枚玄铁令,马身人面,虎纹鸟翼,纹饰狰狞。
谢谶目光顿住。
英招令?不是被人抢走了吗?怎在她那儿?
他终于合上书,眉眼里第一次露出兴趣,细细打量起来。堂下那姑娘虽身形狼狈泥泞,那一双丹凤眼倒是亮得惊人,特别是那微微上扬的眼尾,像极凤翎欲飞。
“就这?”谢谶捻动扳指,翠玉在转动下露出两枚极深的齿痕。
“杀了你,它不就是我的。”
九章被谢谶堂而皇之的无耻气笑,她岂会这么蠢。
“江湖人信的是贺兰阁,不是它。在我手里是令,在你手里便只是废铁。”
谢谶眼底漆黑不见一丝光亮:“即使无用,那便不必留。”
九章:“谢家主想要的那两座山头,我可以让千机阁卖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谢谶压下心中惊讶,“说来听听。”
“让你的人立刻停手。”
谢谶想了会,抬手示意谢东,后者快步离开。
九章背后冷汗滚滚,她看得出来,这一切只是暂时停手,不是妥协,是那人想要的更多。若是她刚才给的不够,迎来的怕是斩草除根。
她赌对了,谢谶的贪,如今反倒成了她与粟米活命的筹码。
她长舒一口气。却觉得这豪赌实在可笑。
生死寄托他人带来的不确定性,这让九章整个人变得躁戾——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背后那乱局之人,莫要被她找到。否则,她不会放过。
·
谢谶请九章下去更衣,堂内余雨未歇。
后堂一声轻响,郑扶楚拂袖而入,轻描淡写一句:“这人,留不得。”
谢谶眉心微动,捻书未语,只以扳指轻敲书页:“这话,倒像置身郑家。”
郑扶楚打量了眼谢谶,语气不变:“我不过提醒一句,谢家若此时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放过,日后想起怕是肠子都要悔青。”
谢谶似笑非笑:“你看着倒又青又紫。”
她眸光一闪,倏而平静:“此人行事乖张,看似被动,实则最擅隐忍筹谋。多留一日,便多一分变数。”
“变数未必就是坏事。”谢谶翻页,“再厉害的棋子,也逃不出棋手掌心。”
郑扶楚盯了他半响,低声笑了:“听闻谢七郎为这棋子竟跪了好些时辰,青砖上都沁出血迹。这传出去,丢得可不只是谢氏颜面。”
谢谶摩挲扳指,目光却已越过门槛,望向北方。
“……听闻北地粮价涨了又涨,疑似有人……刚好玉京商号下几艘千料大船齐齐北上”
话戛然而止,郑扶楚微顿:“干旱歉收,每每如此。”
只是商人逐利?谢谶但笑不语,郑扶楚闻言微顿:“前些日我叔父传来消息,那事如今查的七七八八,贵府三郎确实无辜,但某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谢谶余光瞥见郑五娘拽紧指节,唇角讥笑几不可察。再抬眸时又是另一副天地:“五娘与七郎,天作之合。”
郑扶楚淡淡云粉不动,掌心却早已被蜜桃护甲刺出一滴血珠。
她轻拢罗帕,笑意不减,心中却冷骂了句:“老狐狸。”
似想到什么,刚迈出翘脚的郑扶楚微转过身,望向上首端坐的谢谶。
“谢家主,若棋子脱局您亦有十足把握掌控?”
待郑扶楚离开,一直藏在帘后窥视的谢兆走出,身形瘦削略带轻喘:“郑氏女能越过族中宗子,倾全族之力培养,能力可见一斑,只是到底年轻急躁了些。可若假以时日,等她掌权……整个郑氏,怕是不会再如此恭顺。”
谢谶并未回应,只是转头望窗似有所思。
窗外雨歇,一滴雨斜落在窗棂,溅湿书页,晕开处竟是那“利”字。
谢谶扳指渐渐收紧。
屋外,天公掷砚,墨尽云收。
绣鞋踏过水洼,溅起的泥点污了金线裙襕。
偏屋的九章刚换上里衣,想起来时堂屋檐下侍候一侧的六七个丫鬟仆妇。
眼眸一转,对着屋内欣赏大量:“这院子可真漂亮,屋内陈设更是令人大开眼界,若是哪位夫人能住进这儿,才真是福气。”
旁边的小丫鬟噗嗤一笑:“这是前院,夫人姨娘们都住在后院。况且书房重地,便是先夫人都不曾允许来过。”
九章套上外衣,满脸质疑:“哄我呢,且看着刚才堂屋外站着好些个丫鬟婆子,那不得是哪位夫人的随行?”
那小丫鬟掩嘴偷笑:“那是郑家姑娘。”
九章面敷薄红,眼底却如坠幽渊——原来是她。
抢亲在先,煽动在后,如今更是步步紧逼——她到底所图为何?
我从未招惹,她却赶尽杀绝。
真当她贺兰阁平日里只是跑腿不成?
·
换好衣服的九章抱着披风缓步走入正堂,指尖扣住领口,仿佛那尚存一丝的冷香木气味,能给予她冲破黑暗的暖意。
她走得极稳,似每一步都踩在初结冰的水面,却不能发出一丝声响。
偏厅内,谢谶正于紫砂壶中拨火煮水,袖间烟火缭绕,闻声抬眸,淡淡一句:“人,已经停手。”
声音低缓,却如银钩死死拽住她心脉。
九章步子微顿,又若无其事般落座。
可堂内外九章都没看到粟米,谢谶没必要撒谎,所以——他在要挟。
“看来谢家主并不满意那两座山。”茶桌前面有三个红木小凳,九章坐到最右边那个。
她眼尾扫过,发现左侧有盏茶杯,半盏茶汤。之前有客?
谢谶分茶后,立刻有丫鬟上前,将其中一盏搁在九章面前的小木片上。
“桓少主与千机阁,关系匪浅?”谢谶话音轻飘,却如细网钩织。
九章微怔,旋即笑道:“帮过一次小忙,约莫还算有点交情。”
谢谶晃着分茶壶,“什么小忙让千机阁,在桓少主每年生辰之际送上厚礼?”
“不过三……三四百?”九章似脱口而出,又觉失言,一时顿住。
她避开谢谶玩味的目光,盯着红木桌案上那几道蜿蜒年轮,指腹在杯壁轻轻打转,想要搅散什么。
“当初他们老爷子替人看穴,迷失在西南,我便出了个小主意,让”
谢谶抬手止住,他毫不在意当时桓九章到底出了什么主意,只要关系到位就行。
“我想要几个人,听闻千机阁里有不少能堪舆探矿的奇才。”
九章握紧茶盏:“谢家主家资雄厚,自去请便可,想必重金之下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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