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前世夫君
夜已深,驿馆外树影婆娑,虫鸣断续。天边残月如钩,映在瓦脊上,冷得渗骨。
张嬷嬷命大,竟活了过来。
当时那一刀落得重,血流如注,谁都以为她撑不过。带队的护卫是国公府派来的心腹,见她一口气还在,连夜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
崔莞言抬步进屋时,张嬷嬷躺在榻上,脸色惨白,肩头包着厚厚的白布,气息微弱。
似是察觉有人靠近,她睁眼一瞧,见是崔莞言,当即眼中喷火,咬牙切齿道:“你还敢来?贱人,竟敢拉我挡刀!你……你个扫把星,蛇蝎心肠!”
崔莞言阖上门,不紧不慢地走近榻前,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嬷嬷不是一直恨我命硬、克人?既如此,我怎能叫嬷嬷安安稳稳地活着回京?”
灯影摇曳,少女眉眼含笑,却笑得令人胆寒。
张嬷嬷猛然察觉,眼前这个人,早已不是那个唯唯诺诺、受气吞声的废物了。
她眼神阴沉,负手立于榻前,目光落在床头那只瓷盅上。
“张嬷嬷命硬,天不收,命里也该再受些罪。”
“你……你想做什么……”张嬷嬷声音发颤,想撑起身,动了却牵扯伤口,疼得嘶声倒吸气。
她当然想杀了这个恶妇。
前世初回京时,她一路上被张嬷嬷训得狗血淋头。那时她只道嬷嬷是府中老人,凡事忍了让了,终究能换来一份温情。
可她错了。
张嬷嬷是主母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最初,是早晨例行请安迟了几步,张嬷嬷便提议罚跪一月,让她在日头下晕过去数次。再后来,是冬夜冷风里逼她抄书至深夜,冻得指节皲裂,第二日还要她端着字帖去堂上请罪。
前世她额角的疤也是拜张嬷嬷所赐。
说她规矩学得慢,教她跪着顶水罐练礼仪。水落便打,一连三日,直到那只铜罐砸下来,生生磕破额头。流血的时候,张嬷嬷还笑着说:“磕出点规矩才像样。”
国公府里的嬷嬷何止她一个,可只有张嬷嬷最最敢下手。因为她惯会出坏主意,主母点头,她便执行得滴水不漏。
口口声声说教规矩,实际上却句句戳着她的命门,处处踩着她的尊严。
虽恨得牙痒,可她回想起出生之日,主母小产自此终身不孕,着实蹊跷。那夜暴雪封门,张嬷嬷一直守在夫人身边……
这样的关键人物,怎能轻易除去?
留着,还有用。
“放心,我舍不得你死。”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细颈青瓷瓶,拈起瓶塞。
张嬷嬷眼皮猛跳直觉不妙,扭头就要躲,却已迟了。崔莞言身形一俯,五指稳稳扣住她下颌,似铁钳锁骨,寸步难挣。
她瞪大眼,惊恐未退,嘴刚张开,几粒药丸已被生生塞入口中,哽得眼泪直冒。“救……”
见张嬷嬷要喊,崔莞言一把扯过厚被覆上她的口鼻,冷厉的力道压下去,毫无迟疑,毫无怜悯。
张嬷嬷拼命挣扎,手脚乱蹬,将榻褥抖得翻了过来。
崔莞言却神色漠然,双手沉稳如山,眼里不见怒火,唇角竟还泛着一丝讥笑。她像在审视一只待宰的鸡狗,看着挣动由狂乱到微弱,直到瘫软,才慢慢松开手,将被子揭开。
榻上的人如同刚淹过水的老狗,头发凌乱,满脸是泪,几欲断气。
崔莞言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冷冷开口:“还喊吗?”
张嬷嬷颤抖着摇头,刚要哼出声,崔莞言却已接着道:“封州偏僻,多毒虫杂草。我在那里十几年,倒也识得一种药,无色无味,寻常大夫查验不出来。此药初服无异,一月内若无解药,会五脏灼痛,血溢七窍而死。你刚刚吃下的,就是。”
看着她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崔莞言心里一阵畅快,仿佛积年的污浊从胸口顺势拔出。
“只要你听话,我自然不会忘了解药。”
语罢,她起身欲走,忽又回头,将床头那盅尚未用的敷伤药取走。“嬷嬷身体强健,这药也是不必用了。”
屋外风冷,吹得她袖口拂动。
袖中的药瓶还带着余温,里面不过是几颗安神丸。
她总算明白,要驯一条狗,的确不必刀剑加身,只需让她信,命在你手里。
-
回房时,屋内早已生了炉火,青禾正端着茶盏候在门边。
她抬头一见崔莞言,神色僵住。
崔莞言瞥见她捏得发白的指尖:“怕我?”
青禾忙低头:“不敢……奴婢只是……”
“只是觉得我变了?”
青禾咬唇不语,片刻才低声道:“小姐在山中……杀人时眼都没眨。”
崔莞言接过茶,盯着茶面缓缓漾开的热雾,淡淡道:“为了活下去,总是要狠一些的。”
青禾年纪尚轻,听不懂这些话里藏着多少风雪旧事。她只是下意识地畏惧,觉得理所应当,却又难以言明。
“周王如今住哪院?”崔莞言问。
青禾忙答:“西北角那间独院,进出有兵把守。”
“好。”她垂眸,将茶盏放回案上,“下去吧。”
青禾行了礼,很快退了出去。
崔莞言坐在灯下,脑中缓缓浮现那人过往种种。
褚元唐是当今皇帝的亲弟。
生母宸妃,昔年因替人求情触怒先帝,被贬入冷宫。他便在那废宫残瓦中熬过七年,直至宸妃病死于寒冬。
他天资聪敏,弓马诗书皆出众,却被弃若敝屣。直到先帝老年偶忆旧人,方有一丝怜悯之意,尚未来得及安排,边疆战起,他便被当作和谈筹码,远送敌国为质。
他归朝那年,群臣避言,百姓噤声,只道那人静如寒潭,不怒自威。
后来朝局动荡,他兵临都城,谋逆之名落定,死于宫门之外。
而她崔莞言,赐婚于他,自一开始,便是错配。
前世在王府的那些年,她小心翼翼、谨守妇道,操持中馈,撑过风霜酷寒。即便在兵变前夜,她仍不愿相信他真会谋逆。
如今重活一世,她不稀罕他的温言软语,更不图他半分怜色。
她只盼他早些死。
若他死在建州,便不会有日后的兵变,不会有王府上下、老小满门血洗。
她记得清楚,建州官驿是风暴的开端。
当时褚元唐自北境回朝,一路静默无虞,却在建州官驿遭了刺杀。
出事前数日,镇北军亲卫频频抱恙,夜巡间断,换哨不齐,后来才知,是有人暗中将药掺进亲卫的饭食里。那药非毒,只使人困乏、力衰,几日后便觉四肢无力,神志恍惚。
刺客就是趁此空隙破窗而入,直逼内室。
前世的她对此一无所知,只记得那夜喊杀声突起,她仓皇躲进柜中,第二日走出时褚元唐已揪出内鬼,将那名贴身侍从拖出院子,生生拷打至死。
可这一次不同。
一切从头开始,既无法控制刺客……她便要替他们,争取一个更大的空隙。
她低头缓步,月色将她的影子拉得斜长,心中念头翻涌,早已无法安眠。
火?声势太大,恐殃及无辜。
毒?不致命,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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