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神界丨第五节
恨海的天空不再是压抑的墨黑,劫后余生的微光为翻涌的浪潮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众神的身影带着疲惫与释然,陆续出现在熟悉的宫殿前。空间涟漪平息,将魔界的血腥与污秽彻底隔绝在外。
申由几乎是踉跄着踏出传送的余波,玄色斗篷裹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心脏处那撕裂灵魂的剧痛已经退去了大半,只剩残余的酸胀感。他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胸口,眉头微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几步之外那道火红的身影——荔娅正指挥着田蓼采菲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樊娀安置在榻上。
一个念头悄然滋生。他见过她为恨海文书焦头烂额,见过她因轮回真相崩溃,见过她浴血奋战……却极少见到她为自己流露关切。那在魔殿角落为他无措、为他动怒的模样,像烙印一般留在他心底,久久不去。鬼使神差地,他扶着殿门旁冰冷的石柱,身体微微佝偻下去,发出一声压抑的、恰到好处的闷哼,眉头锁得更紧,仿佛那代价的余威仍在无情肆虐。
荔娅闻声立刻转头。绿眸扫过申由按着胸口的手和紧蹙的眉峰,瞬间染上了担忧。她快步走来,无视了周遭的忙碌,在他面前站定。
“申由?心脏还疼?”她目光灼灼,又似乎有些苦恼,“怎样才能舒服一些?”
申由抬眼,撞进她盛满关切的绿瞳里。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清晰得让他心尖发颤。
怎样才能舒服一点?答案就在嘴边——看着她,只要看着她,那点残余的不适就微不足道,仿佛被暖阳熨帖。但他无法宣之于口。他垂下眼帘,避开那过于直白的目光,声音刻意放得低沉而虚弱:
“嗯……比刚才好些,但……还是难受。这反噬……只能靠时间,慢慢等它过去。”
“等?”荔娅的眉头拧了起来,似乎在评判这个方案的效率。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申由心脏真正停跳半拍的动作。
她用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了他按在心口的手背。
“我陪你一起等。”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没有丝毫扭捏。
他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奔涌,直冲头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掌心的纹路,感觉到自己胸腔下那颗心脏在短暂的沉寂后,开始以失控的速度狂跳,撞击着两人交叠的手掌。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在他黑眸深处翻腾——狂喜、难以置信、受宠若惊……所有情绪最终化为一片滚烫的混沌。
他反手,小心地回握住了那只覆在他心口的手。指尖微微收拢,仿佛抓住了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好。”一个字,却蕴含着千钧的重量。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试探,在这一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剩下掌心这份滚烫的真实。
而殿内另一侧,则是截然不同的紧张氛围。
“让开让开!药来了!”田蓼端着一碗氤氲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药汁,拨开围在樊娀身边的共菽和吕隼。采菲紧随其后,指尖跳跃着柔和的治疗神光,小心翼翼地探入樊娀体内,梳理着她被魔气震荡的神魂。”樊娀姐姐的神力消耗过度,神魂震荡……还好,本源无碍。”采菲松了口气。
众人的目光旋即焦灼地投向旁边。灵霙被安置在一张铺着洁白云絮的榻上。
束荷的冰蓝神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试图冻结并剥离他身上残留的、属于歃冥契约的冰冷气息。伯蒲的紫眸星光狂闪,指尖在空中划出玄奥的轨迹,强大的空间稳定力场笼罩着灵霙,防止他体内两股冲突的力量彻底崩坏他的神躯。
纫兰眉头紧锁,手中一枚鸽卵大小、流光溢彩的“养魂玉”正散发出温润的光晕,源源不断地滋养着灵霙干涸的神魂,她嘴里还不停念叨:“这契约之力真是霸道……天倪!把我那个鎏金蕴神炉点上安魂香!快!”天倪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忙碌起来。
子飞半跪在玉榻边,掌心温和浩瀚的银色神力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灵霙体内,试图唤醒那被冰冷契约覆盖的本真意识,她的眼神充满了痛惜。
“灵霙,听到吗?回家了,大家都好好的……”
然而,玉榻上的少年依旧双目紧闭。他周身弥漫着一股非人的漠然,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情感色彩的精美玉雕,对子飞的呼唤和众神的努力毫无反应。
“没用的。”
一个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沧桑感。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主案上那杆古朴的杆秤——枕石帝君。
“歃冥的灵魂契约,老夫当年在神魔古战场领教过。霸道绝伦,以献祭此生爱恨为代价,换取契约者留存的力量。契约一旦成立,被抽走的爱恨便归契约之主所有,融入其力量本源,牢不可破。”
子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难道……灵霙他……”
“但是!”枕石帝君的声音陡然拔高,“歃冥那老魔头,千年前就被骨力吞噬得渣都不剩了!他的力量本源早已溃散于天地!灵霙献祭的爱恨,失去了契约之主的吸纳,不可能凭空消失!它们必定有最后一小部分逸散在歃冥最后力量消散之地——也就是魔界骸骨大殿的某个角落!”
希望的火苗瞬间在众神眼中点燃。
“那还等什么!”伯蒲猛地站起,紫眸中战意重燃,“杀回魔界!掘地三尺也要把小家伙的爱恨找回来!”
“对!杀回去!”田蓼采菲握紧了拳头。
“本小姐的法器正好没地方用!”纫兰扬起了下巴。
共菽吕隼也神色凝重地点头,准备再次披挂上阵。
恨海众神瞬间同仇敌忾,神力与斗志再次升腾,殿内气氛剑拔弩张,只待一声令下便重返魔渊。
就在这蓄势待发的时刻,一个极其缓慢、如同老旧的齿轮艰难转动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响起:
“不,必。”
是樊娀。她不知何时竟悠悠转醒,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眼神也带着大病初愈的茫然,但她的指尖,正极其缓慢、却无比精准地指向灵霙腰间悬挂的一块玉佩。
那玉佩古朴温润,雕刻着神界祥云的纹样,正是郗流帝女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玉佩。”樊娀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十分肯定,“玉佩,护住,边角。其他,换取,歃冥,魔力。它,在,呼唤,回流。”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块的玉佩上。
子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小心翼翼地解下玉佩,捧在手心。束荷的冰蓝神力、伯蒲的星光、子飞的银色神力,三位上神的力量同时温柔地探入玉佩之中。
嗡——
玉佩骤然爆发出柔和而璀璨的七彩光芒。
不再是冰冷的契约暗金,而是充满了灵霙独特气息的光芒——橙黄是对恨海的眷恋,银白是对子飞的敬爱,冰蓝与深紫是对束荷伯蒲的亲近,嫩绿与粉红是对田蓼采菲的感激,鎏金与墨蓝是对纫兰天倪的复杂情愫,土黄与深褐是对共菽吕隼的孺慕。最为炽烈、如同破晓之光般的暖白色光束,是为荔娅,他视若唯一的光。最后,还有一道微弱、带着释然与歉意的浅灰色光芒,是为申由。
无数道代表着灵霙此生最珍贵情感的光流,如同归巢的倦鸟,从玉佩中喷薄而出,带着细微的、如同叹息又似欢鸣的声响,涌向榻上那具冰冷躯壳的眉心。
光芒持续涌入,灵霙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那层笼罩着他的、非人的漠然冰壳,如同春日融雪般,肉眼可见地消融、剥落。
终于,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双赤红的瞳孔,重新映入了恨海宫殿的穹顶,映入了围在榻边那一张张写满焦急、关切与狂喜的脸庞。
那双眼睛里的神采,与从前截然不同了。曾经如同小动物般纯净、时而怯懦时而炽热的灵动光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略带疏离的茫然。仿佛隔着一层磨砂的琉璃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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