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两人在周围好奇打量的视线中转了一圈，最后李世间停在了路边一家看起来更像是大排档多过是餐厅的店面门口。

郑澜紧跟着停下脚步看过去，“老大？”

他只看见一个身材粗壮的中年男人正在呵斥面前看起来还没他腰高的小男孩。

那小孩搬着一箱啤酒，看起来很吃力的满脸通红，但周围酒客大多只在看热闹，时不时拎着筷子戏谑地戳向那小男孩的方向，嘴里看戏一样点评着这孩子着实有些悲惨倒霉。

少数不忍心的客人追问怎么回事，就会听到一个少见又常见的故事。

嗜赌如命的爸，早已跑路的妈，最后让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跟着欠一屁/股债，现在不得不在这儿打白工先还钱。

郑澜瞅了眼那孩子的长相。

挺眉清目秀的。

但不是凯蒂喜欢幻化的那一款。

人偶凯蒂其实可以随时幻化不同的性别模样，但其偏爱各式各样的小裙子，所以明艳的女性长相才是她的首选。

更何况，凯蒂无法直接在现实维度出现，而这个孩子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李世间沉吟几秒，指着那个低头不说话的孩子。

“他身上的波动频率很奇怪。”

犹如被大幅拉扯的琴弦，处于将断未断的边缘，弹奏着算不上悦耳的某种声音。

人类灵魂的波动频率在大部分时候维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范围内。

-10到10是寻常人会根据情绪变化、生活习惯等因素起伏的范围，收容物自身散发的频率则囊括无数，但后者的频率波动不会轻易发生变化，往往一生都保持在一个固定的数值上。

所以人类能获得某种超凡力量，就是通过某些手段，将自己灵魂的波动频率调整到和某件收容物一样的频率上。

但每个人能调整自己灵魂波动的手段和方式都各不相同，而不同收容物之间的频率更是毫无关联。

万千数字的组合里，只有少数蕴含超凡的力量，有时相差一两位小数点，就可能错过探查一个强大收容物的机会。

郑澜无法清晰感知波动频率的不同，但在李世间的眼里，只要稍加注意，那些无形的波动就能化作不同颜色，不同高度和形状的线条显现在眼前。

此时那孩子的波动就在来回摆动，其幅度远超-10到10的范围。

既然有疑惑，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去调查清楚。

至于有没有危险？

那不在李世间的考虑范围之内。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威胁到他的存在。

“那孩子有些不同，我们去看看。”

李世间说道。

郑澜选择无条件相信队长的话，因为在曾经无数次的任务中，队长用实力证明他说的话的确就是真理。

两人推开这家街边排档入内的时候，屋里明显安静了几秒。

毕竟这其中那个红头发的小子看起来就像一个晚上在酒吧豪掷千金来买台上驻唱唱歌的荒唐富家子弟。

郑澜不爽那些眼神，眉头一皱就像要发火。

老板赶紧赔笑迎上去。

而没有被关注的角落里，李世间找到了那个被其他客人叫“小戴”的男孩。

“戴云岐。”

抱起其他桌吃完脏碗筷的小男孩抬起头，他疑惑地看过去。

“你好……”

他的名字是什么，家庭过往如何，艾只需要几秒的时间就能调查清楚。

但这个孩子肩头和心中承担的重量，好像又远远不是数据库里冰冷的几行总结就能概括的。

李世间对他笑笑，温和的笑容能让第一次和他见面的人轻易就产生想要亲近的好感。

戴云岐看着他的笑容，忽然冷不丁问道：“你也是魔女吗？或者仙女教母？”

这两者都是凯蒂在梦境里喜欢借用的身份。

“嗯……可惜我不是。”李世间笑眯眯地说道：“如果在凯蒂构造的梦境里，我一般扮演其他角色。”

比如下诅咒的巫婆，或者嫉妒主人公的后妈、皇后。

戴云岐一愣，几秒后他嚯地起身。

“你认识凯蒂！”

他的语气里难掩兴奋，难得流露出和他年纪相符的稚气和喜悦。

“我就知道那不是我在做梦！”

他兴高采烈地说起了梦里美味的糖果屋、每晚举行的盛大舞会，还有数不尽的勇者冒险的故事。

灯光下成人们愁眉苦脸地思索现实的生活，但在角落里李世间半蹲着和他畅聊好似不切实际的童话故事。

戴云岐讲述了很多他在梦里见到的场景，和无比梦幻的冒险经历。

直到李世间主动提出自己能否看一看凯蒂的时候，他才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往厨房冲去。

老板不允许他带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恐怖片道具的玩偶到前堂，所以他被凯蒂小心放在了后厨洗碗的水槽旁边。

但之前凯蒂在梦里说过，她最讨厌那些脏兮兮的地方。

之前被扔进垃圾桶里就已经够令她恼火，那天晚上她让这个餐厅老板在梦里经历了绝对不想回忆起任何一丝细节的噩梦。

“完了完了！”

戴云岐直往后厨冲，并祈祷污水千万不要漫过那个放着人偶的小椅子。

因为焦心这件事，他连中途摔了很重的一跤都没顾得上喊疼，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继续跑。

李世间中途把他拎起来，感觉对方轻得像一阵风、一缕烟。

戴云岐急匆匆地说谢谢，接着马不停蹄地推开后厨大门。

看见污水已经漫过小椅子一半的时候，他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说抱歉，连忙抱起那只只剩一半头发的人偶。

他擦拭着那条裙子上的污水，然后说道：

“凯蒂！这个哥哥好像也认识你……凯蒂……？”

人偶看着前方，没有看向他。

那只是个人偶。

一个破旧的，坏掉的，随时可以被丢进垃圾堆的人偶。

“那不是凯蒂。”

李世间没有从人偶身上感受到任何灵魂波动的频率。

那么凯蒂呢？

李世间看着戴云岐满脸焦急的样子，知晓他不是故意摆出这样的姿态来迷惑他。

这孩子直到刚刚都是真心实意想要介绍一位新朋友给凯蒂。

现在他再回头看向污水横流的后厨水槽旁。

凯蒂留下的灵魂波动还依稀能看到一些痕迹。

原本是平稳地发出着信号，可直到某一个节点就像被扯断一样再也不见踪迹。

李世间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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