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县试(三)
屋檐的积水顺着瓦片流淌到地面,随时间推移,转为一滴滴落下,直至听不见水滴的声音。
雨过天晴。
贡院外,跑回家中躲雨的小摊小贩重新出现,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直在焦心等待的考生亲眷也不由露出笑脸,暗自向神明祷告吾儿能考个好成绩,自动找到避雨地的马儿也在马夫的指挥下回到原本的位置上,保证自家考生一出来就能上马车休息。
贡院内,考生们同样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心答题,不用担忧雨水打湿纸面或者墨迹难干的问题。
立于正堂之中的各位考官也松了一口气,正常巡考和冒雨巡考难度也不同,不论是厚重的蓑衣还是容易被风吹跑的油纸伞带着都是个累赘,还是晴天好,考生们在做什么一目了然,他们巡查起来也方便。
“知县大人,这雨停的可真及时啊!老天爷都在帮助咱们江宁县多出几个秀才。”师爷喜笑颜开的向刘县令吹捧。
“说的不错。”刘县令听完的确心情甚好。
原本还担心下雨影响考生发挥,都做好今年通过人数新低的准备,没想到这雨来的快,走的也快,只要考生不动什么死脑经非要冒雨答题,影响应该都不大。
刘县令摸了摸自己新蓄的美须,看着下面奋笔疾书的年轻少年,颇有种看到自己当年答题的模样。于公,他的任上多出几个秀才举人进士,履历也更加好看;于私,这群正在奋笔疾书的考生中若能多出几个举人、进士,都是他日后的人脉。
“该到巡考的时间了,师爷,不妨此次我们同去?”
师爷恭敬称是:“大人爱民如子,某自当从命。”
刘县令带着师爷和一众巡考官开始来回走动,一众黑色的官靴迈着标准四方步,整齐平稳走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巡考官分别在各位考生试卷上盖章,记录此时他们的答题位置。因不同考生之间写的速度有快有慢,以章印为标记,也可以避免某些考生买通他人帮助自己作弊等投机取巧行为发生。
不过盖章的这个过程,肯定是会打扰到正在书写的考生,被吓一跳污了试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崇山书院的夫子讲课时,拍桌子式强调遇到盖章,“宁停三分,不抢一秒”,绝不能让自己陷入被动,被迫打断思绪造成混乱。
所以贾琏在听到巡考官快到附近的动静后,刚刚写好第一段就停下笔,没有继续往下写。
等巡考官盖了章,离开之后再继续答题。
刘县令在巡考官身后,一眼就看见了贾琏考棚内的小锅,猜到之前弥漫在空气中的香味可能也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不由的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在检查官眼皮下,带进来如此好吃的东西。
这般想着,也就多看了几眼。
在一旁跟随的师爷心领神会,上前悄声说道:“等县试结束,我去找他问方子……”
还没说完,就被刘县令抬手打断。
这个考生,师爷不认识,刘县令认识。
贾琏,四王八公之一荣国公府的长房长子,齐学政和狄少卿的爱徒,帝师徐太傅的亲外孙,种种头衔无不彰显他的背景深厚,上任前,他师傅特意叮嘱过万万不能动的贾家人。
真是命好啊!这么多朝堂大佬为他保驾护航。
想他当年也算得上是少年英才,二甲进士出身,却因家中无人,在翰林院苦熬数年,直到前几年拜了一个好老师,才谋得如今江南富庶之地的外放官职。在江宁县经营几年,才从一个穷翰林变成富县令,有时手中漏些汤给下面官员,就能轻易换来他们衷心做事。
刘县令思虑再三,还是算了。
不过一个吃食方子罢了,他拿来也只是献给京城老师家,换取商号倒卖的分红,这种平民小食差一个也不打紧,不至于为它得罪贾琏身后一大片人。
刘县令心中略有可惜,贾琏若是个平民就好了……不过心中只是略想想,就继续巡视下一个考棚了。
没有注意到身后师爷志在必得的眼神。
沉浸在答题中的贾琏可不知道自己的“方便面”方子,已经在知县心中转了好几个弯。
吃了热食之后,身上仿佛更有劲了,笔下动作不停,将心中所得取其精华写在纸上,看着一篇文章逐渐成型,心中自得不已。
当最后一个字写完,贾琏回过头想要修改时竟发现他这篇策论改无可改。
无论是从破题、立意、论述、引用等各个方面都算得上近期内他写的最好文章之一。
能够在县试现场发挥的这么好,贾琏已经心满意足,开始将草稿纸上的内容誊写到答题卷中。
此时已经有人在陆陆续续交卷了,专门负责收卷的人向刘县令禀告:“已有五十人上交考卷。”
刘县令点点头,拿出自己的县令大印,放印开门,也就是俗称的放头牌。
原本大门紧闭的贡院突然传出了声音。
门口众人寻声看过去。
第一个跑出来的考生自信说道:“此次我必榜上有名!”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第三个考生……均是满脸喜色。
除了少部分自知无望的考生,能抢在最早时间出贡院的都是对自己有几分把握,与家人亲属的交流之中都不自觉洋溢着自信欢快。
此时有摊主递上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或是送上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再说上几句恭贺高中的吉祥话,无论已经饥肠辘辘的考生,还是为考生高兴的亲属,都不吝金钱,摊位上准备的吃食很快就一销而空。
双方都十分开心。
贡院内,看着身边的人都在陆陆续续的答完题走出去,许多人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不禁加快了下笔的速度。
贾琏依旧不慌不忙按照原本的速度誊写。
在这个时候,他反而更加冷静,放头牌时间算早的,后面还有放次牌、放三牌、放末牌,只要在放末牌之前交卷,考卷都算有效,与其操心急着出去,不如专注当下写好题目。
徐淮瀛等崇山书院的学生,早已在书院中经历了多轮模拟考试,一开始还会因为旁人提前交卷心烦意乱,但现在他们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的,只专注自己的考卷耐心答题。
刘县令来回巡查之时,发现有好几个年纪较小的少年很能沉得住气,完全不受外界影响,猜测他们可能是崇山书院或者鹿元书院等顶尖书院的佼佼者,心态稳如老狗,天生就是做官的好苗子。
想当初他首次参加县试的时候,可比他们大多了,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面对左右隔壁的考生陆续离场,心态还是不稳,急于求成,最后发挥失常未能上榜,考了两次县试才拿到童生身份的,若是当年他能一次上岸,赶上官多人少的那一届殿试,或许现在也会不一样……
贾琏正百无聊赖的等待墨汁晾干,无意抬头,正好看见沈拂玦从他的考棚前走过去递交试卷。
两人没说话也没做任何表情,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答得不错,只等出考场后再做商量。
紧随其后,贾琏也交卷出门。
此时贡院门口依旧等满了马车、行人、摊贩,还有许多考生还未出来。
“贾琏,这边!”钱霄的大嗓门从不远处的马车里传来,车窗中还露出贾珠、沈拂玦的侧脸。
“这里!这里!”
“看见我了吗!”
钱霄一声比一声高,挥手幅度一次比一次大,就快跳出车窗来接他了。
贾琏赶紧高举双手示意自己听到了,快步往马车走去,一上车就发现除了他们几人,卞琼夫子也坐于其中。
夫子怎么在这?
卞琼看见贾琏上车,一把揣过来一个暖手炉,再拿出一层厚厚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端上一碗有着厚厚黄油的暖汤。
“肯定在里面冻着了,这是吴宏兴煨了许久的老母鸡汤,先喝一碗暖暖身子。”
贾琏身强体壮,又常年练武的,其实没觉得有这么冷,忍不住推开被子想要身上松快一点,却被卞琼又重新按回去,还絮絮叨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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