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女巫的贼船（二）

“好了好了……剩下的话别说了……”初月急忙岔开话题，“先送你们先送你们，大哥你先回座位吧，求你了……”

直到初月听到那人趿拉着鞋子慢腾腾往后走之后，她才舒展开早已憋的通红的脸，继续对凌晓威逼利诱。

可凌晓先她一步又损她一句：“真不知道你跟我是什么关系？别人的屁股你都不敢看一眼，我的弟弟你说摸就摸……”

“闭嘴！”

初月大喝一声，断臂知她情志立即松手，转而虚握一拳伸出两指，利爪一样朝着凌晓的双眼刺去……

凌晓憋着一口气没说完话，两根手指头瞬间在他双眼间放大，他忙不迭地头向后仰，可是他那脖子上的钢圈上抵着下巴，下挨着锁骨，他一时之间竟仰不得头。

无奈之下，他左手终于在长长的脑回路里得到了指令，飞速上手想要抓住不受控制的断臂……

初月紧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凌晓的动静，终于在断臂手指触及他因害怕而闭得死死的眼皮前停下了动作。

凌晓未来得及修剪的长指甲杵在他颤抖的眼皮上，劫后余生的余韵终于散漫开来，他感觉有一层凉丝丝的虚汗自他体内溢出，随即被身上那一层新长的薄皴吸附了进去，他再一次收获满满。

“凌晓，我最后说一次，去城东护城河。不然的话，除非你把断臂砍了扔了，下次就不一定是停在眼睛前这么简单了，除非你把全身上下都用钢铁封起来，不然，我总能找到你的破绽。”

初月不给他回答的机会，直接闭眼入定，将意识溢出这副被冻僵的身体，游走在黎明巴士之间。

与此同时，凌晓终于感觉到了他体内的那一股未熄灭的火苗，随着初月的召唤在他的体内上蹿下跳，不得安宁。

“初月……”

那几滴被凌晓吞噬的血岩浆感召的主人的召唤，飞速集结在一起，在凌晓的体内团成团，以小火星聚集成大火球，横冲直撞在他脆弱的毛细血管里，挤爆一个又一个不重要的通路。

“初月……我错了……”

凌晓无法对自己体内点火般的细小爆炸充耳不闻，他再清楚不过了，血岩浆的两面性此刻终于暴露在他的眼前。

品尝了无上享受的血岩浆后，也要承受被它爆裂的风险。

他想过死，但没想过这样的去死，那也许是梦世界无人可以借鉴的死法。

血岩浆游走到了凌晓眼球后方，它们四散开来，如一张变薄变大的网，将他浑浊的眼眸罩在其中。

反向吞噬即将开始……

“我去……去城东……”

初月扬起嘴角，轻启眼眸。

兜兜转转，她终于如愿。

巴士一路向东，绕过城中心的居民楼遗址后，后座那两个卿卿我我的情侣终于到站下车，凌晓也再无理由在别处兜圈子，他身后那两双锐利的眼睛仔细地盯着他的前进方向，稍稍偏离半寸，那俩人就像是行驶在狭窄山路一样，仿佛要掉下悬崖一般尖声提醒。

凌晓赴死一般的心情再没有松懈下来过。

日头高照，雾霭散开，东方的光亮越过一座水平的大山，凌晓知道，暮墙就要到了。

他视线扫过那堵如城墙一般的无形高墙，它无砖无瓦，通体由黑色的气雾组成，但绝不像气雾般触手可穿透。

眼前的暮墙，它是更像是一个气雾组成的监狱，用软绵绵的外壳将人唬住，可人一旦误闯了进去，便再无逃出来的可能。

幸运的是，此刻那里依旧留存着一寸生机。

凌晓看到了暮墙尚未闭合的那一扇生门。

初月看到了那堵黑色的暮墙，也看到了那一个格格不入的漩涡。

她觉得它有点像四方砖玻璃宫下的云朵，柔软蓬松，可内在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轻易不让人穿过它们。

而那个漩涡，更像是一个幽深巨口，等待着食物自投罗网。

她从窗户上移开脸，看着车头朝着那个入口不断向前驶近，似要将这车身，穿过那仅有拳头大小的漩涡之门。

“我们不能绕过去吗？”初月不安地望向老婆婆。

没等到她回答，凌晓却像是要去献身一般，大叫一声，脚底油门踩死，强大的推背感袭来，车头猛窜到距离那个孔洞不到二十厘米的位置，突然，那个几乎快要合上的一指大小的洞，像是感召到有客来访一般，正在以两倍的速度张开。

很快，那个即将隔绝两边的高墙，再次拥有了一扇打开的通道。

司机凌晓同样看到了这一奇观。

自他诞生于这个世界之时，暮墙就以三年一小闭，五年一大闭的规律，在大地上开裂竖起。

它随机圈住一批人，豢养一批人，一批不幸的人，在暮墙内撕咬存活，释放出巨量的情绪雾团，或高悬于空中，或低浮于地表，最终随着下沉的高墙一起消失在裂谷中。

此后大地归为平静，看不出一点这里曾为“监狱”的痕迹。

而那批不幸被圈住的人，则在存活的争斗过程中互相攻击，永远失去了情绪起伏的能力，变为一具具面无表情的行尸走肉，沉湎于铺天盖地的空虚荒芜中，最终化为腐肉。

凌晓知道，当高墙竖起时，旋转的尘洞是唯一的生门，一扇不断闭合的、终将化为尘埃的生门。

但他从未见过生门重新开启。

这是第一次。

而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这里，有初月在，连“死亡”都会自动回避。

凌晓深谙这一点，他又怎么能够轻易离开。

车身穿过大开的漩涡就像穿过一层雾霭一样简单，初月甚至没感受到一点点阻力，这一堵被凌晓描绘得如地狱一般的暮墙，竟毫无威力。

很快，巴士车身上裹着的那一层薄薄的雾霭，随着凌晓极速的行驶，已被吹散在了身后。

他不发一言，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神情严肃认真。

穿过漩涡后巴士又继续行驶了不到五分钟，另一堵有神无形的暮墙显现在眼前。

很显然，暮墙的另一边，还未完全形成封堵，凌晓驾驶着巴士顺利穿过那一层薄薄的黑色瘴气，无事发生。

“吁——”他长出一口气。

初月本想问凌晓是不是故意夸大了暮墙的可怕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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