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神界丨第三节丨魔界
申由步入文书殿，将食盒放在殿中央的长案上，示意大家自取。
“喏，赤焰彼岸花糕，童叟无欺。”
食盒打开，里面是形态各异、色彩是深浅不一的绯红与暗红的糕点。有的如凝固的火焰，有的似半开的花苞，有的则点缀着细碎的黑色颗粒。
恚海众神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
纫兰虽然嘴上挑剔着颜色“太艳俗”，却第一个矜持地挑了一块造型最精美的小口品尝，显然有些惊讶，随即傲娇地哼了一声：“尚可。申由，这次我请客！天倪，给他结算……嗯，就按瑶池仙宴的规格！”
天倪也默默拿起了一块：“好的，纫兰。”
田蓼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笑嘻嘻地对远处默默观察的几个新同僚说：“别看这家伙是魔族，眼光还不错吧？上次恚海涨潮，他还偷偷帮忙清理了海水呢，虽然嘴硬说是嫌地板滑。”
采菲立刻点头附和：“就是就是，纫兰姐姐当时都看见了！”
束荷平淡地陈述：“他提供的情报，关于骨力动向的，基本准确。”这简单的一句话，出自以严谨冷静著称的束荷之口，分量极重。
伯蒲晃了晃手中的彼岸花糕，对着共菽吕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语气轻松：“老石头们，别光看着啊，尝尝？放心，这家伙要是敢在恚海搞鬼，子飞第一个收拾他。是吧子飞？”
子飞闻言，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否认。
灵霙听到这些对申由的评语，尤其是束荷的肯定，眼中的杀意并未减少，反而增添了困惑和不忿。凭什么他们都接受这个魔族？他凭什么能在这里？
荔娅也挑了一块花瓣形状的，轻轻咬了一口。那口感确实独特，外层微韧，内里绵软，甜味中夹杂着淡淡的、仿佛能涤荡神魂的清凉回甘。
她有些意外地看了申由一眼，难得地夸了一句：“你倒是会找东西。”
乌戈玛强迫自己不去看申由脸上那抹刺眼的笑意，观察起了荔娅。
荔娅接过糕点时，指尖与申由的手曾有一瞬间极近的触碰，却没有丝毫躲闪。仿佛这魔族对她而言，不是需要警惕的毒药，而成了某种……习以为常的存在。
但他并非莽夫，没有发作。身为西戎勇士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申由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更重要的是，他记得那个“杀死魔王”的计划，记得申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为了更大的目标，为了荔娅和恚海的安全，申由……暂时不能动。
荔娅看着碟子里剩下的几块糕点，又瞥了一眼站在一旁、似乎真的只是来送点心的申由。她犹豫了一瞬，随即飞快地用指尖捻起碟中的一块彼岸花糕，利落地塞到申由手里。
“喏，省得你等会儿又惦记我的。”她别开脸，像是在解释给空气听，“连自己的份都忘了数，真是不会算账。”
申由明显愣了一下，在接过的瞬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荔娅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看什么看！吃你的！”
申由的眼底随即漾开浅浅的笑意，嘴上顺着她的话：“啊，是在下疏忽了。多谢荔娅大人体恤？”
灵霙看着申由那虚伪的笑容，魔界大殿那个血色夜晚的记忆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就是这个魔族，让他纯净的神界生活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秽！
啪！
一声轻响，灵霙将自己那份丝毫未动的糕点重重放在采菲手边的案几上。
“采菲，这份也给你。魔界的东西，我不喜欢。”
乌戈玛见状，立刻也将自己那份推到了荔娅面前：“荔娅，你多吃点。”
申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荔娅塞给他的那块糕点，平静地看向灵霙：“不喜欢这个口味，也不至于这样吧？”
“我不喜欢的是你！不是糕点！”灵霙几乎是吼出了这句话。
他周身的恐怖魔威再也无法控制，如同黑色的风暴骤然爆发。
殿内瞬间安静得可怕，光线都因此暗了几分。众神惊疑的目光聚焦过来。
申由被吼得微微一怔，随即黑眸中寒光一闪。一股无形的、厚重如深渊的力量瞬间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如同巨山般轰然压向灵霙。
这股威压没有灵霙那般外放的刺骨寒意，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
两股无形的力量猛烈碰撞。
灵霙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一分，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他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后退。这个魔族，远比他在魔界展现出来的要恐怖得多！
申由见状，迅速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那沉重的压力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顺着灵霙的话，用一种气死人不偿命的逻辑反问：
“哦？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想吃糕点的，对吗？”他的目光扫过被灵霙放在采菲案上的、属于灵霙的那份彼岸花糕。
灵霙被他这巧妙的回击噎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只能愤愤地瞪着申由，仿佛要将申由生吞活剥。
申由轻笑一声，不再逗他。他无意久留，每次来恚海都如同短暂掠过的风。
他长臂一伸，轻松地将灵霙放在采菲案上的那份糕点拿了回来，塞回灵霙手里。
“行了，别浪费食物。”申由意有所指地留下一句，“恚海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他的目光在灵霙脸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有似无地扫过一旁脸色铁青的乌戈玛，最后落在荔娅身上。
说完，他不再理会殿内各异的眼神，对着子飞的方向微微颔首，身影便如墨色般悄然消散在殿内，返回魔界去了。
共菽和吕隼对视一眼。这个魔族行事看似随意，却并非全无章法。他收放自如，进退有道，绝非等闲之辈。束荷她们的评价，似乎并非虚言。
只是……刚才那股无形的碰撞，虽然短暂，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们的想象。申由或许不是敌人，但他绝对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灵霙亦然。
樊娀的“视线”则仿佛穿透了灵霙表面，落在他灵魂深处那团骤然爆发的、针对申由的黑暗上。
这份敌意，远超一个“不熟悉”或“不喜欢”所能解释的程度。
灵霙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份被塞回来的糕点。
“哎呀，灵霙吃不下？那交给我……”伯蒲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地凑过来想“帮忙解决”。
灵霙猛地回过神，像是被伯蒲的话刺激到，又像是为了证明什么，狠狠地将那块彼岸花糕塞进嘴里，大口地咀嚼起来。甜腻又带着微凉回甘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他却尝不出半分美好。
“慢点吃，灵霙，别噎着了。”采菲担忧地小声提醒。
“嗯！”灵霙用力咽下口中之物，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低下头，盯着空空的掌心，赤瞳深处翻涌的杀意如同沉入恚海的暗流，悄然滋生、盘旋。
恚海恢复了工作时的平静，笔触沙沙，神力微光流转。
子飞悄悄抹去了方才那短暂对峙残存的魔气。这个由糕点引发的小小插曲似乎就此揭过。
然而，那被强行咽下的糕点，那被当众驳斥的难堪，那申由如同主人般自在的姿态……都在灵霙心中深深埋下了一颗名为恨的种子。
这颗种子汲取着过往的阴影和此刻的屈辱，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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