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混乱

“吃瓜的时候别站太近。”——郝璃《狐言狐语》

郝璃收了李小丫的酬金。

五两银子。

李小丫以为五两只是定金呢，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与离家时急匆匆的模样不同，往回走虽也是大步流星，但她整个人的状态已然不同了。

郝璃看那姑娘走路三步一小颠的样子，不知道她究竟脑补了什么。

到了卢家，发现大门敞开着，门口还聚集了好些百姓。

“怎么回事儿？”

丫鬟想去开路，结果挤不进去，还是李小丫自己战斗力更强些，扒拉出一条路。

挤到里头衣服也乱了，钗环也掉了，看门的小厮平日受其打点，认出她来连忙将其迎进府去。

“三姨娘您可回来了，再晚就出大事了！”

吓得李小丫差点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转眼一想不对呀，家丑还不可外扬呢，挪用点钱而已，不至于敞着大门当堂发落吧。

“等会儿，先说说出什么事了？”

“还能有什么，老爷他要出家！”

“官人要出家……这不是闹好些天了么？”

“这回不一样，庙里都来人了！您别杵在这儿了，快进去劝劝吧。”

李小丫提起裙角就要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去寻。

郝璃就在她身后，准备示意的手刚抬起一半就猝不及防地被她拉住。

狐仙的眼睛霎时就提溜圆了！

小姐姐你是不是太唐突了些？

李小丫才不管那么多呢，拉住人就跑，郝璃被她拉着也不知道穿过了几重院子。

站定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小佛堂跟前了。

此时的小佛堂可谓水火相对，泾渭分明。

屋外站着五个和尚，门口拦着一群妇人，场面紧张中又透着些许诙谐。

许榴花站在最前面：“诸位大师请回吧，我家官人乃世俗之人，是不会同诸位去的。”

莲因和尚道：“方才贵府主人已与我们相认，其正是我寺的莲清大师，师祖有心同我们回去，还请夫人成全。”

其实这番对话已经车轱辘来回滚了好几遍了，两边都不愿放弃，结果僵持到现在，连外头的街坊百姓都听说了出来瞧热闹。

“呸！”

一声娇呵引来众人侧目。

和尚一方是皱眉，妇人一方却露出喜色。

和尚们惯会辩经，她们一帮人说不过，又顾着礼数不能强行将人打出去，眼下全家最会吵架且最混不吝的人来了，就连向来跟李小丫不对付的五姨娘方白芷都向其投去了希冀的目光。

李小丫不负众望，双手叉着腰，头扬得高高的，起码从气势上不输人。

“从来都是想当和尚的抢度牒，没听说过强拉人去当和尚的！你们寺里要是缺人就去大街上吆喝，一嗓子出来保准叫出七八个要饭的，别在我家门口堵门，我家近日不施粥！”

一席话说得粗俗又不客气，把直脾气的莲因气得够呛，其他的和尚也表情不好，只有最小的莲果似乎有点想笑的意思，忙低了头掩饰自己。

和尚们平日里在寺中清修，往来香客皆是信佛之人，多受礼遇，还真鲜少遇到这等人。

莲因想与之争辩，被为首的圆脸和尚挡回去了。

圆脸和尚直接无视了李小丫，只对许榴花说：“卢夫人，因缘和合而生果，无缘则无果。卢千户尘缘已断，纵使夫人强求，亦不会得到结果的。”

别人不理她，不代表李小丫就偃旗息鼓了：“少说废话，谁信你那劳什子说辞啊，有本事到官府去对峙，看县老爷是将官人判给你们还是判给我们！”

圆脸和尚也有些遭不住，这个妇人说话粗鄙，却点出了现实。

借尸还魂一事太过骇人听闻，若闹到官府去肯定不会得到支持，届时只怕他们要难堪了。

双方吵了半天，不见事件的核心人物出来。

郝璃在外头探头探脑，但那些女子们挡得太严实了，半晌也没瞧见核心人物。

抬头看到房檐上蹲着一只黄色的跟猫似的动物，郝璃的眼睛往屋里瞟，那‘猫儿’似有灵性般点点头。

或许是郝璃探寻的目光太强烈，引起了五姨娘方白芷的注意。

“你是何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郝璃，女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敌意，和尚还没走，又来一道士，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和尚们看郝璃的眼神也是惊疑不定，这人什么情况？

郝璃忽然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且双方对她的态度都不算友善。

“在下……”

郝璃刚要说出编好的自我介绍。

“这是我请来的高人！能治官人的病！”

郝璃：……

李小丫继续快嘴道：“等高人将官人治好，你们这些秃驴的瞎话就要不攻自破了！”

瞬间和尚们看郝璃的眼神就不对了，之前是疑惑多敌意少，现在就是纯纯的敌意。

而女人们也没转变为友善，而是疑惑更多些。

许榴花又头痛了，她就不该对老三抱有希望！

五姨娘方白芷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李小丫，她对于李小丫能做出这种事毫不意外，这个女人除了算账的时候都蠢得可以。

“小丫……”

许榴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还有这位……”

郝璃微笑：“在下姓郝，是在唐王山修行的一道人。”

圆脸和尚见识广些，知道唐王山是何地。

原属彰德府磁州涉县，本朝改制，磁州划分到广平府，但涉县仍属彰德府。

唐王山上最有名的就是女娲宫，距今已有千年历史，前朝时大肆修葺过，新建了许多殿阁。

女娲宫的确应当有坤道修行，只是……

其他人不太清楚唐王山，听了郝璃的话没什么反应。

许榴花道：“郝道长。”

郝璃点头。

“不知舍妹是否将情况与您叙述清楚，实不相瞒我们已经请遍了十里八乡的医者巫祝，皆无法治好官人。官人的病恐怕真的没有办法，只能随着时间恢复。”

此言十分委婉，然拒绝的意思很清楚。

郝璃不疾不徐地说：“或许不是病呢？”

“什么？”

郝璃看向圆脸和尚，圆脸和尚忽然觉得那坤道的眼眸深不见底，竟十分神秘。

“借尸还魂之事虽然罕见，但不能说没有。”

李小丫着急：“高人您怎么向着他们说话呀！”